老侯爺那邊雖未發話, 但西園的動靜瞞不了人, 下人們都被動員起來, 更活躍的是一些想要跟隨離開亦或是留下後另擇新主的人。對前者, 鄭氏讓金媽媽細細觀察, 寧可挑些老實憨厚的也絕不要那備主三心兩意的人。至於後者, 鄭氏就更好說了, 隻要行事正當,隨她們攀他枝去。
金媽媽是忙得恨不得有三頭六臂。
鄭氏難得從中抽身,問起沈則言, 得知去了小花園,想了想留下翡翠,一個人尋摸了過去。
沈則言獨自一人坐在樹下, 盤腿而立, 像從前一樣,透過樹蔭看向天空, 身後是細微的腳步聲, 落葉被踩出沙沙的聲音。
“舍不得要離開?”鄭氏站在他的身後。
沈則言輕輕搖頭:“隻是有些感慨, 覺得怎麼努力, 生活都不會像你希望的那樣前進。”
鄭氏嗤地一聲笑了:“我以為十年前, 你就該有這個覺悟了。”
沈則言回頭看了看她, 低聲說道:“你不懂。”
我不懂?
鄭氏沒來由地就覺得煩躁,她壓著心中的不痛快,冷聲說道:“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的腿傷是假的?這沈家早就被貪念惡念腐蝕殆盡, 就是那個好大哥好大嫂。這一個是親兒媳, 一個是親閨女,說舍得就舍得。也是英姐兒命好,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好。”
沈則言歎了一口氣,他無處反駁,當時艱險,隻保住了英姐兒肚裏的孩子,可有說不清沒了孩子的李氏會不會更幸運一些,畢竟早痛不如晚痛,去賭那一萬分之一的希望,旁人看來都隻覺得玄而又玄。
李氏又是不幸運的。
貞姐再一次哭著被奶媽媽抱離開,滿屋子的藥味,蒼白難看的臉色,昏昏沉沉沒有醒來的李氏,都使得母女沒法親近。
沈嘉坤是一次也沒有來過。
他早出晚歸的,鄭秀寧已經兩天沒有堵到人了。她心神不寧的回到西園的時候,就被珍珠找見。
鄭氏看了她一眼,平靜地說道:“你住在這裏也有一陣子了,你哥哥想你想得緊,過一會兒就來接你,你那屋裏的東西都收拾好帶走,不是姑母不留你,我這也忙著搬家呢。”
“姑母。”鄭秀寧小心翼翼地抬頭。
鄭氏擺了擺手:“其他不必說,回去收拾吧。”
鄭秀寧咬了咬下唇,她不確定姑母知道多少了,亦或是都知道了。可明顯幾個姐妹中,隻有她離開。
這……
她實在不甘心啊。
明明那屋裏就是沈妙珠啊,她去之前再三問過西園的人,沈妙珠當晚並未回來,原來從一開始就拿了她當外人呢。想著之前沈若芳幾人說的,她們可是一道同鄭秀珠、鄭秀秀三人一起,想來鄭家人裏麵除了她都是知情的。
鄭秀寧恨,憑什麼都是侄女,偏偏撇開她,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她不想就這樣離開。
流年一直派人看著,一得到消息,就跑過來找沈妙珠。
沈妙珠正在見紅葉:“那日的事情,你做得很好。那花生酥果然好吃,一院裏的人都在哄搶,隻是我也沒口福,下次你再做一些,大家都嚐嚐。”
紅葉抿著嘴笑了。
“奴婢這回肯定細心,不出錯。”
沈妙珠聞音知雅,笑著讓人拿了根尾端點翠的簪子。
紅葉高興地收下,出來的時候朝流年點了點頭,捧著簪子去找董四家的去了。
流年等人走了,就說了鄭秀寧的事情。
“她也是個心大的,真以為這沈家會有第二個父親?即便是有,她也不是第二個母親。難道李氏出了事情,就有她頂替?頂天了也就是又一個馮姨娘,隻是祖母無所謂,可母親和鄭家還要臉呢。”鄭秀寧是良家女,大房總不能逼良為賤籍吧。原本鄭家因著母親的關係是沈家正正經經的姻親,若是鄭秀寧自甘墮落,讓鄭家怎麼自處?姨娘的親戚能算是親戚?沒看馮姨娘進了沈家後,那馮家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而馮家當年好歹還是分管皇宮裏的采辦一職。
是以,她的想法根本不會實現。
鄭家不允許,沈家特別是大伯母更不會願意好不容易丟了李氏這個橘子反而去撿芝麻。
“她即便現在去了,也不過是鬧個笑話而已。”
流年忙道:“那奴婢讓人去攔下表姑娘?”
“不必。”沈妙珠冷著臉:“夫人狠不下心來,可若是什麼都不做,父兄又如何咽下那口氣。丟一場臉,固然也影響到夫人和鄭家,可比起讓老爺和三少爺消氣,都不算什麼。”就算母親知道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