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秋,彤光公主的生辰宴被大肆操辦,那熱鬧場景就連我這個皇後的生辰宴會也無法相比。
生辰宴會舉辦的地方在太後的喜宸宮,這不免又讓後宮妃嬪咋舌,太後久居深宮,從來不理後宮中的事,這回竟然肯親自為公主慶賀生辰,也是前所未有的事。
衛洵也顯得很愉快,“母後肯替公主費心,這也是一件好事。你不是,總沒有機會見到母後麼,如今總算是有機會了。”
我的眼皮卻跳的厲害,內心告訴我,這位太後似乎並不好惹的樣子。
從生辰宴開始前,忍冬便心翼翼為我梳頭,在挑選衣服上也是費了不少心思。
衛洵還沒散朝,特意讓盧義過來引我過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到喜宸宮這邊來,這是西邊一處很闊大的殿群,鬥拱石獸,曲水遊廊,漢白玉石橋,以及連綿不斷的桂樹,看的出來,這邊以前應該是宮中很繁華熱鬧的地方。
隻是如今,太後冷居,便很少能見著人了。
轉過一道石橋,盧義指著石橋前方的一片巨大湖泊道:“那是冼心湖,先帝,哦,我是早年逝去的元宗皇帝,最喜歡在湖邊釣魚,一坐便是一下午。”
元宗皇帝的便是衛洵的父皇,很早便逝世了,我沒能見一麵,隻能從盧義口中得出一些模糊的影子。
盧義又指向喜宸宮道:“先皇後原本是住在喜宸宮,隻是故去的早。咱們陛下繼位後,這位也從太妃一躍成為太後,便搬了過來。這邊雖然荒涼些,但景色還是以前的景色。娘娘可以逛一會兒,在進去。”
站在橋上,有風從四麵八方刮來,吹得衣衫輕浮,又帶了層層疊疊濃鬱的桂花香,醉人心脾。
“那些桂花樹也都是先皇後載種的嗎?”
盧義搖頭,“先皇後喜歡合歡樹,此前西宮都是合歡,是太後搬過來以後,將合歡全部換成了桂樹。”
那些桂樹開滿嫩黃花朵,像是散上了一層金子。
一個身穿淡黃衣衫的女子從樹下走過,喜宸宮出來的兩個丫鬟紛紛行禮,和顏悅色著什麼,似乎很熟稔的樣子。
我一眼認出,那女子是很久不見的易美人。
“易美人常來喜宸宮麼?看起來對喜宸宮很熟悉的樣子。”
盧義瞥過去了一眼,有些不屑,“她以前是喜宸宮的丫鬟,後來娘娘入宮,一時沒有調教好的丫鬟,才跟其他人送進了鳳翔宮。”
不一會兒,又從喜宸宮走出來兩個人,直直朝我走來,紛紛行禮道:“見過皇後娘娘,太後正讓我們去請您呢,宜妃有人看見你在這邊橋上。還請娘娘進殿吧,外麵風大。”
她們抬眼看見盧義時,眼神都帶著些膽怯,似乎盧義一抬手,就能要了她們的命。
走到門口,盧義一掃拂塵,“奴才就送到這兒吧。陛下也快下朝了,奴才就回去了。”
“多謝盧公公。”
我們進殿後,殿內正熱鬧,一位頭戴纏枝鳳羽金冠,身穿青色鳶尾華服的婦人正端坐在榻上。
雖然已經不在年輕,舉手投足卻依然是不可逼視的貴氣。
她膚色潔白,眼睛卻依然有神采,看人時,反倒從眼眶中射出一種威壓氣勢。
“哀家與皇後娘娘上一次見麵,還是五年前吧。”
那時候衛洵中毒,差點死了,這位太妃突然出現,言辭犀利,十分怨恨我。
而我做扶音時,她便對我下過數次毒手,我絕不會相信,她什麼都不記得。
“是,臣妾入宮後,一直想著給太後請安,好好侍奉,隻是苦於沒有機會。”
她清清淡淡一笑,手中的嵌著瑪瑙珠子的護甲與酒杯相碰,發出清脆聲響,“你好好侍奉皇帝,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