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賢疑惑更甚。昨夜藏身的岩縫雖不盡如人意,卻也是他查探了大半日才選定的。唯一的出口生了火堆,加上他素來警覺,怎會無端端暈倒?又怎會有野獸敢隨便靠近他呢?
男子看出了他的疑慮,解釋道:“你以為藏在岩縫中,生了火,野獸不能靠近,便安全無虞了嗎?其實山林之中最毒的不是野獸,而是瘴氣。這山間到晚上便會有瘴氣。昨晚你睡著時不小心吸入了瘴氣,中毒暈倒。晚上更深露重,火堆滅了也不知道。我們路過時候已經有好幾隻野狼圍著你打轉了,再遲一步你必定屍骨無存。”
“你們是什麼人?”耶律賢警覺地問。大晚上跑來這處有劇毒瘴氣的林子裏晃蕩,絕不會是普通人。
男子熟練地將切割好的獐子肉抹上鹽巴穿在樹枝上烤,不大正經地道:“這還用說,當然是你的救命恩人。”他耶律賢的匕首在他手指間靈活地轉著圈。“我要是想害你,這把刀早就割的不是獐子肉了。”
耶律賢見他不知不願直說,於是繞著彎子問。“這裏是什麼地方?你們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裏?”
男子似乎並不排斥這個話題,爽朗地解釋道:“這個洞原來是狼窩,裏麵的狼崽子狼爹媽都被我們攆走了,算是臨時征用。”
“你們征用這荒山裏的狼洞做什麼?”
“研究地形製定計劃準備翻山。”男子看著耶律賢挑眉一笑。“和你一樣。”
耶律賢被人看穿意圖卻沒有半分想解釋的意思。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若不是為了冒險翻山,哪有人會來這麼偏遠又危機四伏的雲山腳下。他知道這二人身上疑點重重,可是他必須翻過雲山,而且必須活著。這兩人顯然有些能耐。
“你們在這裏已經住了好幾日?”他繼續問。
男子點頭。
耶律賢心想,通向雲山隻有燕子城一條路。這二人既然已在山中住了幾日,斷然不會知道燕子城內官兵正四處搜捕他。“你們不怕這山中的瘴氣?”
“萬物相生相克。能生長在這劇毒之地的植物動物也必然有著抗毒的能力。”男子伸手遙遙指了指纏在洞口樹枝上的藤蔓。“那叫硫磺草,可以吸收這山中的瘴氣。”他又指了指已經在火上烤出幾分香味的獐子肉。“山裏的野獐子皮毛骨血也都是帶毒的。你昨夜中了瘴毒,待會兒多吃幾塊獐子肉,正好以毒攻毒。”
耶律賢常年在外征戰,戰事吃緊的時候,茹毛飲血的日子他也過過。男子的話不無道理。
男子指了指自己堆在洞口的水壺、食物以及其它用具,又掂了掂耶律賢的匕首。“你也真是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雲山這般詭秘的地方,密林和瘴氣還隻是個開始,進山之後的危險不計其數,很多是你難以想象的。你竟然毫無準備就敢隻身前來。”
“聽起來你們對於如何翻越雲山已經胸有成竹。”
“十分把握不敢說,至少我們不會拿自己的小命當兒戲。”男子一拍大腿道:“這樣吧。我們幫人幫到底。我看你這身板也是有幾分功夫底子的,不如你就同我們一道結伴翻越雲山罷。”
耶律賢思忖了片刻。他準備倉促,如今尚未進山就差點丟了小命,與這二人結伴的確是眼下最好的選擇。“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男子切了一塊烤好的獐子肉遞給耶律賢。“等你吃完了這獐子肉解了毒,也等她算好了進山的路線和時機,我們就動身。”
耶律賢對這二人並未全信,隻將獐子肉捏在手裏。直到男子也割了一塊送進嘴裏,並遞了一塊給正在忙於演算的女子,他才放心。
吃好獐子肉未及多久,耶律賢覺得意識確實較之前清晰許多。目力與聽力也敏銳起來。看來這獐子肉確實可以解山中瘴氣。
耶律賢將剩下的肉打包收好以備萬一。這時一直不曾出聲的女子終於有了動靜。她站起身,用腳將沙土地上的圖形一一抹去,對男子道:“準備走了。”
“物歸原主。”男子將擦拭幹淨的匕首還給耶律賢,利落地跑去洞口收拾行李。耶律賢走過去幫他。不大自然地說了句“謝謝。”
男子莞爾一笑。三下五除二將行李捆成了一個巨型包裹,不客氣地甩給耶律賢。“我這個人啊,講求實際。光是嘴上謝謝有什麼用?你現在就報答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