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海彎著腰端著茶盅進了殿門，臨近身邊的時候，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司徒瑀，見他手裏拿著奏折，卻是半天都沒有翻過一頁了。
此時的他，身上的那股冷漠已經消失不見，平靜的表情下看不出什麼，卻依舊透出一種拒人千裏的氣息。
“皇上，夜深了。”李德海將茶盅放在禦案上。
司徒瑀神情不變，沒有作聲，也沒有任何的動作，隻是一動不動的坐著。
李德海咽了咽口水，又等了好一會，見他沒有任何要說話的意思，便又開口道：“沈小姐自皇上早朝後便開始等著，算算，大約已近五個時辰。”
司徒瑀還是沒有出聲，隻是眼皮抬了抬。
殿中依舊是安靜得很，除了劈啪的燭火聲便再沒有其他的聲音。
他依舊麵無表情的盯著奏折看，嘴唇卻緊緊的抿成一條線。
這就是心疼了？可這會人卻又任人在外麵跪著。
李德海有些摸不著他的心思，猶豫了一下，又開口：“聽聞沈小姐自進宮前便沒吃什麼東西，如今又等了這麼些時辰……”
司徒瑀置若罔聞，隻是不疾不徐的盯著奏折看。
“皇上，您與沈小姐自幼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情分終歸還是在的……這大冷天的，要是凍壞了好歹……”
這一次，李德海的話還沒說完，原本看著奏折的司徒瑀突然就開了口。他的語氣很淡，淡到若是不細聽，幾乎會讓人忽略過去，可是字裏行間卻有著帝王天生的威嚴與壓迫。
“你是不是也想跟著她在外麵跪著？“
李德海嚇得一個激靈，立刻住了口，低低的跪在地上：“奴才該死！”
司徒瑀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李德海便弓著身子起身退了出去。
他的目光順著李德海的身子，看向了殿門。
門口處，飄忽的宮燈下，那淡粉色衣裙的女子，瘦弱的身子在寒風中愈發的顯得單薄。許是因為冷，整個身子差點就要縮在一起，一雙手還時不時的放在嘴邊哈氣。
原本是低垂著的頭，在見到殿門打開的時候，瞬間變得翹首期盼起來，那殷殷期盼的神情，落在司徒瑀的眼中，便變得有些晦澀不明。
在見到李德海輕輕的搖了搖頭之後，快速的歎了口氣，原本明亮的眼睛裏，瞬間便充滿了失望。
這一切發生的不過是一瞬間，隨著殿門合上，便也將那女子的容顏隔絕在他的視線內。
司徒瑀的眼底有一瞬間浮現出一抹恍惚來。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禦案上的茶變得透涼，他這才輕輕的眨了眨眼睛，看著那涼透了的茶水，神智開始回籠。
突然間想起李德海的話，恍惚的眼中便又出現一抹譏嘲。
青梅竹馬？
是啊，確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呢。
而且，嚴格說起來，她還是他拜過天地未過門的皇後。
即便那是小時候玩的無聊遊戲，卻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她差點就是他的皇後。
皇後啊，多少人家的女子求都求不來的事情，於她，卻是毒藥一般的存在。
很好笑是不是？他也想不明白，他這堂堂一國之君，為何就是不能入了那女子的眼？
他與沈玉臻之間，就像是兩個熟悉的陌生人，永遠都無法走到一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