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聖人:曹操42(3 / 3)

“孟德莫要提報答的話,”夏侯惇插了嘴,“我家老祖宗夏侯嬰就曾經替高祖爺頂過罪,我們夏侯氏頂罪可是有曆史有經驗的。”

曹操卻笑得很神秘:“這一次,我可一定得報答。”

“客氣什麼?咱們兄弟間還提什麼報答。”夏侯淵一擺手。

“那不行,這事我琢磨很久了,你到現在還沒有成家,我想做主把我妻子丁氏的親妹妹許配給你。”曹操認真說道。

“哦?”夏侯淵一愣。

曹操湊到他耳邊說:“你小子放心,跟我那婆娘不是一母所生,比她漂亮多了,你豔福不淺呀!”別看夏侯淵外表粗狂,卻也是個薄麵子的人,一聽這話臉都紅到脖子根了,用大手撓著後腦勺嘴裏支支吾吾:“我不討婆娘、不討婆娘!”

“胡說!”曹操抓住他的手說,“婚姻大事乃人之常情,哪兒有當一輩子活鰥夫的道理?成了婚才不愧那‘大丈夫’三個字呢!”

“這個事……這個……”

“這個事就這麼定了!”夏侯惇一拍大腿,“你這大傻子,還笑話人家搶親,人家給你提親你都不會應承。孟德,我做主了!這親事我們妙才答應了!”

“好!”曹操端著酒站了起來,“咱們可連了親了!”

“孟德!你先坐,我也得向你提一樁婚事。”夏侯惇神秘地一笑。

“向我提?誰家姑娘看上我了?沒關係,我是多多益善。”

“我可不是玩笑,是誠心誠意向你家求親的。”

“哦?”曹操不太相信,“你說說。”

“我給我二小子求親,要你們家大丫頭給我當兒媳婦。”夏侯惇表情嚴肅,直勾勾瞧著他。

曹操愣了一會兒:“這……成!你們老二懋小子嘛!那孩子長得俊,歲數也合適,這個娃娃親不錯!既然元讓開了口,從今兒起,你家夏侯懋就是我曹孟德的嬌客啦!”

“好好好!都端酒!都端酒!咱們都做了親!”夏侯淵也站了起來,伸手就拉一左一右的卞秉和曹德。

“這裏怎麼還有我們倆的事兒呀?”卞秉個子矮,生生被他提拉起來。“怎麼沒有?你姐姐嫁了孟德,就跟嫂子算是幹姐們了!你姐姐的幹姐她親妹妹嫁我,你也算我小舅子啦!”夏侯淵笑道。

“這怎麼這麼亂呢!越聽越像繞著彎罵我。”卞秉一吐舌頭。

夏侯淵又道:“看我們這兒定親,你心裏癢癢了?要不我替你向環兒也求個親?省得你天天追在人家屁股後麵吹笛子。”

卞秉臊了個大紅臉:“你可別瞎說,我們是幹兄妹。”

“你哄誰呀?少廢話!喝!”夏侯淵提著他耳朵要灌,又見曹德不聲不響把盞撂下了,便嚷道,“子疾,你別撂下呀!要不咱倆也做親,你婆娘不也生了個閨女嘛,將來我有了兒子讓她當我兒媳婦。”

“嘿!我曹家的閨女都給你們夏侯家呀!”曹德衝曹操笑道,“哥!你聽見沒有,他兒子連影兒還沒有呢就把我閨女定出去了。你閨女嫁給元讓他兒不說,連小舅子小姨子都搭進去了,咱這買賣可賠大方了!”諸人哈哈大笑,唯有夏侯惇與曹操相視無言,有些秘密隻有他們兩人知道:曹嵩是曹家養子,實際上原本就是夏侯家的孩子,是夏侯惇的叔叔!這是夏侯惇的父親臨死前告訴他的,此次進京曹嵩也含含糊糊承認了這回事兒,所以曹操的女兒嫁到夏侯家等於嫁回本家,這門親戚也就算是落葉歸根了!

可是他們倆也沒有料到,夏侯淵的幾句戲言日後也做了真:十五年後曹德的女兒真就嫁給了夏侯淵的兒子夏侯衡。不論曹氏與夏侯氏到底有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們兩家的親戚關係卻注定世世代代糾扯不清了。至於環兒日後的郎君,他們卻全都估計錯了!

當晚曹操喝了不少,但他已經跟丁衝、鮑信、樓圭這些酒鬼練得好酒量,並沒有什麼醉意。夜已經深了,他輕輕踱進後院,本想蹩進卞氏的臥房,一抬頭卻見正房裏還閃著燈光。他輕輕蹭到門前微微推開道縫往裏瞧。丁氏正坐在織機前忙著穿梭,這位夫人雖然容貌平庸才識淺薄,但勤勞賢惠倒是無可挑剔的。

“你還沒睡?”曹操輕輕走了進來。

“哦?”丁氏沒有想到丈夫會來自己房中過夜,“你來了。”

“白天伺候這幫閑人、照顧孩子忙一天了,還不睡?”曹操說著準備寬衣。

“大丫頭白天睡多了,晚上不困了,我哄了她半天,才剛交她奶娘抱走。”

“你這又是做什麼?”曹操好奇地問。

“織些布,做些鞋和香囊!”丁氏邊忙邊說。

“你真是瞎操心。”曹操笑了,“家裏的東西都是京城帶回來的,全是上好的,哪兒還用得著自己做?”

“那可不一樣。”丁氏停下手裏的活兒,接過曹操脫下的衣服道,“現在你也不是官身了,雖然家裏積蓄不少可畢竟沒了俸祿,大手大腳慣了,光指著田產怎麼成?有道是坐吃山空,我閑下來做些東西,交些販夫也算是一筆小錢。積少成多,誰知道將來什麼時候就能用上呢!”

曹操看著妻子,暗暗思量:“她真是傻得可愛,曹家根基這麼硬,隻要躲過此難,將來還會有什麼難處?要是躲不過此難,再多的積蓄也是便宜了他人。”夫妻倆躺在床榻上,隻有榻旁一盞微弱的油燈還亮著。兩個人都沒睡著,仰著頭想著各自的心事。

此刻屋裏靜悄悄的,甚至可以聽見彼此的喘息聲。就這樣熬了一陣子,丁氏才歎息道:“時辰不早了,快歇息吧!明兒我去幫七嬸子熬藥,再回家把妹妹跟妙才兄弟的婚事說一說。”

“嗯。”曹操翻身吹滅了燈。

這會兒丁氏的手已經不安分地伸了過來,可是曹操對她沒有一點反應。丁氏見丈夫不理她,隻得把身子轉了過去。

沒了燈光,曹操心裏平和了許多,但依舊沒什麼睡意,腦子裏亂亂的。扭過頭來,望著背對自己的妻子。那朦朧的月光透過白色的窗紗撒在她身上,她總是把被子拉得很高,隻露出豐腴的脖子,在她散開的烏黑長發裝點之下,那張平庸的麵孔似乎已變得朦朦朧朧。

丁氏突然說話了,那聲音好軟弱好無力,而且還帶著點酸楚的味道:“夫君,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奴家沒讀過什麼書,但也知道仕途的事要慢慢來,這急不得的。”

一瞬間,曹操腦子裏突然浮現出無數情景:當年是她精心照顧著自己的起居;是她張羅著為他納娶劉氏;是她十月懷胎給他生下女兒;是她每日在織機前辛勤忙碌……

曹操猛地掀開被子從後麵抱住她,隨即扳過她的身子——在月光下曹操看見她眼裏正噙著淚水。他不再猶豫什麼,輕輕吸吮著她的淚水,在她的耳畔吐露著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