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裏可真是繁華,要比上海火車站還要大,你會在哪裏出現嗎,在那裏出現在蘭貝斯區,然後坐著黑色的馬車回到我們的玫瑰花別墅,在那裏和我們的孩子一起度過安靜的餘生嗎?”
“當然會!”韓正傲回答的溫柔而肯定,看著她曲線柔和的側臉,臉上是美好的向往,“你在滑鐵盧車站接我,我一定準時到,然後和你一起回家,我們種玫瑰花,種向日葵,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永遠不再分離……”
時間是短暫的,兩個人單獨相處沒有多少時間,門外的下人便敲門進了屋子,“小姐,您該走了,前台的戲要唱完了!要不然就趕不上了!”
吻了一下韓正傲的唇,兩個人並沒有生死決別一般的難舍難分,就像是每個早晨他要去軍政廳前她給他的那個深情的親吻一般。
“記得……我在滑鐵盧車站等你,一定要來……”凝凝的目光是柔情也是哀求,就像每天他離開家門前詢問他是否回來吃飯一樣,洛溪池如此的渴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當然,在那裏等我,我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
相互交握的手緩緩地分開,目光是不舍得依依眷戀,最後一根手指分開的瞬間,洛溪池快速轉身的向門口走去,韓正傲則是難以支持的起身望著他。
不敢回頭,怕自己狠不下心來就此別過,洛溪池倚在門框上停留了幾秒毅然的跟著引領她的下人去了前廳。
“見到你的小情人了?”方小樓一邊卸著妝一邊打趣的問道,看著洛溪池臉上未幹的淚痕就知道她是去會情人了。
“你怎麼知道我見的是情人,萬一是我兒子呢?!”洛溪池用袖口裏的手帕擦幹了臉上的淚痕不屑地問道。
“感覺!”鏡子裏的男人已經像個完完全全的女人,除了一張半男不女的臉,“你唱《情人迷》的時候並沒有唱的那麼好,隻不過是情緒拿捏得到位,簡直是感染了所有人,所以啊,我猜你是去見情郎了,不然心裏不會有那麼真切的感情的!”
洛溪池起身幫他卸妝,說道:“算你猜得對了!”
跟著戲班上了車,洛溪池站在車窗前想著督軍府的方向遠遠地眺望,她的心並沒有帶走,而是留在了韓正傲的身邊,陪著他經曆接下來的所有腥風血雨,若是他死了,心也死了,若是他還活著,就請他將自己的心一並的帶回來,然後從此一起保存。
……
見過韓正傲之後洛溪池有些失魂落魄,跟著宋希文飛去美國上飛機時還是那樣的心不在焉,上舷梯時洛溪池腳下還絆了一下差點跌倒。
“謝謝!”看了一眼扶住她的宋希文,洛溪池有些疏離的說道。
“你我之間哪來的感謝?”宋希文坐在她的身邊,專機上空空蕩蕩,隻有他們兩個挑了一個位置挨窗而坐。
“你能幫我想了辦法去見正傲我真的從心底裏感謝!”
“可為什麼見了他之後卻是沒有高興,反而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宋希文側過頭看著洛溪池的臉問道。
“因為,人回來了,心卻是還在他身上!”她回答得斷然不容置疑。
“若是他死了呢?”
“我也去死!”
“就算是你不為恩禮考慮,你有沒有想過伯新?!”宋希文如此的激動,身體都轉了一下大聲的問道。
“聽天由命吧!就算是不死,沒了他,我怕是也活不長久了……”
宋希文捏緊了拳頭,定定的看著洛溪池一直望向舷窗外的臉,忽而歎了口氣說道:“如果說對你真正死心,那就應該是剛剛的一刻!”
“韓正傲在我們最後一次見麵時將你和伯新都托付給了我,如果他不能回來,我就會依照他的心願娶你,將伯新視如己出的撫養長大!”
“我不會照做的!”
“我以為你會……至少就在剛剛以前,可是一瞬間我就知道是不會了!”宋希文轉過頭不再看著洛溪池淡然的臉,原來在他們都還活著的時候,自己的心是最早碎的徹底的,碎的已經徹底的死了,拚湊起來怕是也不能再跳動了!
洛溪池回到英國後每天要做的事情除了照顧兩個孩子就是去蘭貝斯區的滑鐵盧火車站,她不知道韓正傲口中的戰事何時能打完,那她就不停下一刻的站在那裏等他。
不論刮風下雨,不論勁風沙土,洛溪池都穿著漂亮的旗袍站在滑鐵盧火車站繁華的車站棧橋上等著他的回來。
火車嗚嗚的一遍遍響起,洛溪池每天的衣裳都是新鮮的花樣,粉的、藍的、紫的、碧綠的,時而是漂亮的遮陽傘,時而是端莊的雨傘,滑鐵盧車站的棧橋上總有一個女人穿的如火焰一般的熱情,如櫻花一般的爛漫,如溪池一般的清澄。
“小姐,您在等誰?”一個年輕人從身後問道。
“我在等我丈夫!”洛溪池沒有轉身回頭,隻是淡漠疏離的回答,亦如她的麵孔和表情,冷清堅定。
“小姐,您在等誰?”……時間一久便不停地有人在問她同樣的問題。
“我在等我的丈夫!”依舊是冰冷的回答和疏離的表情。
整整一年,兩年……洛溪池從倫敦的祥和等到了戰亂的瀕近,可她還是每天都站在那裏等待,宋希文不停地勸她和他們一起到瑞士去,德國人的飛機就快將倫敦炸成廢墟。可她依舊固執,每天都站在棧橋上不停地等待。
他有過承諾的!韓正傲說過他一定會回來的,他不會再食言了,洛溪池心裏從未如此的堅定篤信過,似乎像是一種無形的信念。
直到一個漫天飛雪的冬天,黃昏的天空陰陰沉沉的,洛溪池雙腿發麻的聽著最後一班火車到來,嗚嗚的聲音太過熟悉,已經是1941年的冬天,德國人不止轟炸了一次倫敦,可阻止不了她的等待。
“小姐,您在等誰?”身後在沉默中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洛溪池緩緩地回身,他的身影在日落中是那樣的頹廢,像是渾身傷痛,卻是帶著暖暖的笑意,向著她溫柔的看著。
“……我在等我的丈夫!”
洛溪池向對麵的人飛奔過去,緊緊相擁在滑鐵盧車站……他們在經曆痛苦戰亂後終於相遇了,不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