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煙悻悻地在回廊上走著,手指捏著捐帕,有一下沒一下地在扶手上打著旋。水涵若有所思地問道:“洛煙,什麼叫拔籌?”
洛煙停下腳步,回身看著水涵:“拔籌就是奪花魁,這是翠雲閣的規矩,每一年舉行一次拔籌,日子定在三月三,誰能拔得頭籌,就是翠雲閣的花魁。”
水涵道:“這個拔籌很難嗎?”
洛煙苦笑一聲:“不難,隻要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歌舞茶道拈手即來,一點都不難。”
水涵啞然:“天啊,這麼多。”
洛煙看著水涵的模樣,越發沮喪地歎道:“一個月!隻有一個月了!我倒是好辦,你可怎麼辦是好呢!你有沒有擅長的東西?哪怕一樣都行!”
水涵沉默了一陣,躊躇著說道:“我……會彈一點琴……”
洛煙聞言,暗淡的眼眸立刻閃爍出一絲光亮:“真的嗎?”
水涵有些受寵若驚道:“但隻是一點點,是我娘生前教我的。”
“一點點?”洛煙誇張地將食指和拇指對在一起:“算了,總比沒有強,這幾天我們還是多燒點高香,祈求老天保佑好了。”
水涵問道:“保佑什麼?”
洛煙道:“保佑你抽中‘琴’簽,而不是其他的簽!”
水涵驚詫道:“抽簽?”
洛煙點點頭:“拔籌的題目都是隨場抽選的,保不準會抽到什麼!”她呼了口氣,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緒,說道:“沒關係,不就是一個月嘛,有我在,保準你脫胎換骨!走,到我房間去!”
洛煙的房間內,一把朱漆古琴正中擺著,這琴與鴻漾送給水涵的那把幾近相似,隻是上麵雕著的是一朵怒放的牡丹,而不是素雅的春蘭。水涵在琴前端坐,繁複端詳著這把琴,洛煙走過來問道:“怎麼了?”
水涵:“這琴……是寶媽送你的?”她看著洛煙,神情中竟有了一些緊張與忐忑。
洛煙看著古琴,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啊,是鴻漾買給我的,怎麼了?”
水涵望著洛煙,心下一沉,忽然有了一些酸酸的感覺。她用手指撥弄了一下琴弦:“沒什麼,隨便問問。”
洛煙見她有些走神,問道:“你怎麼不彈?”
水涵道:“不知道彈什麼。”
洛煙笑道:“這還不容易,什麼拿手彈什麼被!”
水涵想了想,雙手撫上琴弦,撥弄了幾下,琴聲緊澀,全然沒有了以往的清幽。她皺了皺眉,在心下暗暗做了個深呼吸,閉起眼睛,努力回想著婉心生前撫琴時的情景,目眩神迷,情絲萬丈。
洛煙觀察著水涵的神情,說道:“你怎麼了?心亂了?”
心……亂了?水涵豁地張開眼眸,吃驚地搖了搖頭:“可能是有些緊張了。”
洛煙了然一笑,說道:“罷罷罷,還是我先給你彈一段,鬆鬆神吧!”
洛煙端坐琴旁,十指微揚,琴聲幽幽,錚錚不息。她彈的不是什麼千古名篇,卻透著一股子癡纏的綿綿情意,猶如春蟬吐絲,引著人的心神,時而抓,時而扯,一步一步,不由自主地跟著琴聲而去。
曲畢,弦音未散之際,洛煙幽幽說道:“都說彈琴時要心如止水,若是沒有心,何來的止水?不過是把那一波紅塵之水困在心中,反複搖曳,自斟自飲罷了。”
水涵咀嚼著洛煙的話,那眼神中驀然流露出的一絲神傷讓她有些茫然失措:“洛煙,你……”
洛煙掩掉眼中的情緒,很快調整了心緒,說道:“我彈完了,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