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就沒有跟周老爺在一起生活,原因不明,但周老爺子卻很看重他這個兒子。
周府女傭人很少,如果連後院掃地的啊婆算上的話,大概也就隻有兩個,當然另一個也是啊婆。
傍晚,荀綰從前殿走過,看著一個陌生男人附在周撫耳邊說什麼,他神色冰冷,雙眼泛著紅血絲。
她隻是路過,瞧了他幾眼,轉身進了自己的別院。
換上一身輕裝,脫掉裹布,仿佛呼吸也輕鬆了些。手裏握著未幹的發稍,對著銅鏡,惆悵了。
這輩子還有機會穿上女裝嗎?
次日,周撫一早便派王叔送來幾套男裝,她挑了一套藍布衫穿上,用一支玉簪子將自己的長發束起來,倒有幾分英俊。
如今,戰事暫時停息,邊關已被收複,慕容氏也以禮相待,看似天下太平。實際朝廷隻是在養兵蓄銳,八王之間的暗湧流動,皇上怎麼可能不知道呢?而皇上之所以裝作不知道也隻是為了互相製衡罷了!
而周撫的重任當然不再是操練士兵,至於是什麼事?恐怕今天也該有個揭曉了。
前殿,李湛和周子卿已經先到一步,兩個神色有些凝重,李湛整個人也精神不濟,一看就是昨晚一夜未眠。
“你來了。”周撫依舊風輕雲淡,相比起昨天傍晚的神色,今天倒是正常許多。
“嗯。”她走到李湛旁邊,扯了扯他的袖口,“怎麼了?”
李湛還沒有答話,周撫放下手中瓷杯,“你爹荀崧……”
“將軍……”李湛突然抬頭,眼中帶著痛楚。
“她遲早會知道。”
荀綰感覺到大事不妙,而能讓李湛如此的人隻有兩個人,若不是啊爹便是自己,可如今自己安好,那……隻有啊爹!
“是啊爹?”
“襄陽太守荀崧滿門在前天夜裏沒入火海之中,無、一、幸、免。”
隻有死才會無一幸免地沒入火海對不對,啊爹一向勤儉清廉,根本不可能有什麼仇家?三年以來,她竟從來沒有想過回去看啊爹,如今卻連最後一麵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我要回去。”
“回來。”周撫一聲令下,李湛將她攔住。
“讓我回去。”
“你現在是葉君,你用什麼身份回去?”
是啊!以什麼身份回去。她轉身看向周撫,她笑了。
“若不是你?彥旗怎麼會要納我為妃?我又怎麼會逃婚?又怎麼會有家不能回?連現在啊爹屍骨無存我都不能回去。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她是個明媚的女子,從離開啊爹開始,直到逃婚,從南逃到北,哪怕她最信任的兩個男人為難她,哪怕路途中遇到許多至命的危險,她都不曾掉過一滴眼淚。
可是這一刻,她真的痛了。
曾經啊爹教她三字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