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謝兩眼直直地望著他,說:“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呼國慶故意貶低自己說:“,我蒙了個電大,後來又暈去進修了兩年。”
小謝問:“在哪兒?”
呼國慶說:“武大。是呼伯保送我去的。”
小謝驚喜道:“喲,說起來咱們還是校友呢,我也是武大畢業的。”
呼國慶擺擺手,調侃說:“不敢,不敢。我那不算,我那不算,你們才是正牌。我是瞎暈的,拿錢買的。”
小謝嗔道:“就是校友嘛,你看你……”
呼國慶笑笑說:“就算是吧。高攀了。”
小謝仍很激動地說:“你的話也有道理。可我認為,土壤是可以改良的,這當然是一種文化改良。它需要時間。我剛才說的‘傻氣’,跟你所說的傻氣還是有區別的。雖然同是本質,但‘本質’和本質也有區別。我明白,你所說的本質其實是血脈裏帶著的一種東西。而我所說的本質,則是一種大的走向,這兩個相比較來說,一個是遺傳,一個是認識……”
呼國慶點點頭,接著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器須鈍力。其實,這裏邊有一個‘度’的問題。任何事情都是有‘度’的,差之毫厘,謬之千裏。關鍵是在‘度’的把握上……”
往下,兩人越說越近乎,越說越投機,都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那話語就像是一把打開心靈的鑰匙,兩顆心都在一個亮點上跳躍著,你近一步,我也近一步,你躍上一層,我也躍上一層,很多東西一點一點地被剝蝕掉了,剩下的隻是兩顆心的交彙,是精神亮點的互補……
十點鍾的時候,呼國慶看了一下表,說:“噢,不早了,我該走了。”
謝麗娟柔聲細氣地說:“好,你走吧。”話是這樣說的,可她的聲音太媚了,兩隻大眼直勾勾地望著他,那分明是在挽留……
十二點了,呼國慶站起身來,又說:“太晚了。招待所要關門了。該走了,真該走了。”
謝麗娟仍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裏,並不站起送他,隻是聲音更軟更柔更甜:“好,走吧……”
那聲音實在是太誘人了,那聲音鮮豔無比,像是一隻隻紅色的小櫻桃。呼國慶忍不住想把那聲音吃下去……
他又坐下來,自我解嘲說:“好,我再吸支煙。”
謝麗娟什麼也不說,站起身來,彎腰從茶幾上拿起煙,給他遞上一支,而後又拿起火,從容坦然地移坐到了他的身邊,把火給他點上……
後來,不知怎的,兩人就抱在一起了。先是嘴對著嘴,接著是舌頭攪著舌頭……心智已燃燒到了那種程度,肉體也要跟著燃燒。這種燃燒是先親到了“裏”而後才退到“外”的,是先有靈,而後才有欲;那舌尖尖上吮的是思想的汁液,親的是語言的結晶,是在精神上成熟之後才在肉體上品嚐的。兩人先是坐著親,而後又站起來親,親著親著,身體的那些部位就接觸在一起了……呼國慶覺得他抱著的簡直是一團火焰,一團肉豔豔的火焰,觸到哪裏哪裏就有火熱的回應……他也有過一瞬間的遊移,他想到了妻子,可那火焰很快就把他僅有的一絲遊移燒成了灰燼。小謝渾身顫抖著對他說:“國慶,國慶,你把我吃了吧,你把我撕撕吃了吧……”
一個月後,呼國慶決定離婚。
三、沒有麵條了
呼國慶是在極其秘密的情況下,實施他的離婚步驟的。他也沒想一下子就把婚離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計劃是三年,打一場“解放戰爭”。
呼國慶的妻子叫吳廣文,師範畢業,也是從農村出來的,在縣城的一所小學裏當教師。她跟小謝沒法比,人長得一般,幹巴巴的,還是個溫性子,說也說不出個什麼,也隻會教個加減乘除,哄哄孩子。一開始的時候,呼國慶並沒有提離婚的事,他一字都沒透,反而比平時回去得勤了。有一次,吃飯的時候,他對妻子說:你看,縣上工作忙,應酬也多,一天到晚累得迷三倒四的,我也沒工夫陪你,老讓你一個人在家,我這心裏挺不是滋味。你下了班,也出去玩玩嘛,跳跳舞什麼的……吳廣文說:我不去,摟摟抱抱的,有啥意思?再說,我也不會跳舞。呼國慶說:不會可以學嘛。我也不會。這樣吧,湊住機會,我帶你去學學。於是,呼國慶就抽空帶她去了兩次舞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