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駱駝定定地看著我,說:兄弟,回來吧,我需要你。我有個新的收購方案,大計劃!這個要能拿下來,就不是幾百億的事了。你心細,冷靜。我沒有得力的人,需要你親自坐鎮……怎麼樣?
這時候,在心裏憋了很久的話,我終於說出來了。我說:駱哥,過了……收手吧。
駱駝怔了一下,說:鳥,你啥意思?
我說:我有一種預感,不好的預感……厚樸堂走到今天,股票市值一百六十七億,做得夠大了。你已經不缺錢了。收手吧。
駱駝說:鳥,收什麼手?做得好好的,我為什麼要收手?我花了這麼多心血,上上下下都疏通好了,九十九個頭都磕了,就差一哆嗦了。你讓我收手?
我說:老兄,還是那句話:咱得有……底線。說句不好聽的話,早些年,咱無路可走,不得不投機。說得好聽些,那叫搶抓機遇。現在,晚了。已不是投機的年代了。
駱駝說:什麼底線?底線在哪裏?我怎麼看不見呢?鳥。在我眼裏,在這樣—個時代,必是投機,也就是搶時間。時間——就是底線。我知道,以後會越來越嚴,這很可能是最後一班車了……不搶,哪有咱的座位。兄弟,拍拍你瓜那榆木腦袋,當初來北京那會兒,咱有底線麼?
我脫口說:再怎麼著,也不能當皮條客吧?
這話有點難聽。駱駝臉一下子愣住了,滿臉通紅……久久,他勃然大怒,說:放肆!你……怎麼能這樣說?
我說:你自己心裏清楚。
駱駝自打做了董事長後,脾氣越來越大。尤其是這一段,厚樸堂的股票大漲,藥也賣得好,,整個公司上下一片叫好聲。政府部門又給了他很多的榮譽,他已成了省裏的十大新聞人物……駱駝受到的恭維太多太多了。人是經不住誇的。—個人,要是一天到晚有人捧,那就像是在雲端裏坐著。駱駝忽地站起身來,伸手一指,說:鳥,你給我滾出去!
這一刻,我搖搖頭,不由得笑了。就他這脾氣,我能再回去給他當副手麼?我慢慢地站起身,說:哥哥,我是最後一次勸你,聽不聽在你了。
駱駝瞪著眼……可駱駝就是駱駝。駱駝罵完之後,等他一轉過念頭,拍一拍腦袋,很快地做一打嘴的姿勢,也跟著笑了。他站起身,說:兄弟呀,也就你敢指著鼻子罵我。
我說:駱哥,忠言逆耳,良藥苦口,我是勸你。
駱駝一擺手,說:罷了。兄弟之間,罵也就罵了……坐,坐吧。可有句話你得說清楚,憑什麼說我是“皮條客”?
我說:駱哥,咱們之間,就不用……打啞謎了吧?
駱駝怔了一下,說:哦,你是說小喬?吊吊灰,小喬進京,不是我讓她來的,是她自己要求來的。
我說:不管怎麼說,也是跟你好過的女人。
駱駝沉默著。原來,駱駝跟我無話不談,經常給我誇耀他征服女人的本領。現在,他成了一個大公司的董事長,開始注意形象了,再也不跟我推心置腹地談他的女人了……他從茶幾上拿起煙,點上一支,說:這煙真好,你也嚐一支,古巴的。
此刻,我低下頭,這才發現,駱駝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把造型別致的小金剪,和一個精美的盒子……他手裏執著一支特號的古巴雪茄。
駱駝說:嚐嚐。你知道吧,美國封鎖了整個海岸線,搞禁運,這種特號雪茄是通過私人飛機偷運出境的。還有,這種雪茄的煙葉,長在可可田的中央,吸起來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很提氣,所以價格奇貴。
我說:多少?
駱駝說:一百二十歐元,也就兩千人民幣吧。
我說:一支?
駱駝說:一支。
我拿起一支聞了聞,說:太衝了。我知道,這占巴雪茄,駱駝也不常吸。這是一種表演.他的意思是: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不投機的地方,隻有投機才能賺大錢。
那支古巴雪茄,他吸了幾口,又放下了,就在煙缸邊上燃著……這時,駱駝說:兄弟,這話我隻對你—個人說,咱哥倆推心置腹地說。小喬對我不滿意,衛麗麗對我更不滿意。你知道,我已經有孩子了,我不可能離婚。是,分居是分居,但我不會再離婚了。你也知道,我就這點事兒。小喬呢,她總是跟人家夏小羽比。她覺得虧,終日嘮嘮叨叨。這次進京辦事,是她自己要求的。她非要來,我有什麼辦法?
我說:你又不缺這個錢,你也給她一千萬,不就得了。
駱駝瞥了我一眼,冷冷地說:這不可能,她不值。夏小羽是個特例,那時候火燒眉毛了,我不可能每個女人都給一千萬。而後,駱駝說:不說她了。兄弟,回來吧,再幫哥哥這一次。
我再次提醒說:駱哥,咱們都是學曆史的,諸葛亮說:大事起於難,小事起於易,欲思其利,必慮其害,欲思其成,必慮其敗,無論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是很麻煩的。這時候,駱駝顯得很煩躁。他說:鳥。,我告訴你,咱唱的不是“空城計”!會出什麼問題?我的企業,我的證券公司,都好好的。怎麼會出問題?憑什麼出問題?你這個人,瞻前顧後,不願意於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