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秋大夢,才辭星漢下神州 在淵(1 / 3)

“這、這……這是……堪輿圖!”蘇鍔猛地站起身, 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一臉震驚。看王徽下筆毫無停滯, 顯然對手底所畫十分熟悉, 平民百姓看不到堪輿圖, 但蘇鍔身為皇商之子, 走南闖北, 結交能人異士,對堪輿圖並不陌生,他隻打眼一瞧, 就知道王徽畫出來的十分精準,甚至超過了他看過的大部分地圖。

這……這這這還是那個養於深閨、畏縮愚昧、隻會發愁哭泣的外甥媳婦嗎?

他忽然就明白為何她一定要包個雅間了。

王徽在京師的位置畫了個圈,這張簡版南直隸堪輿圖就算完成了。她並不抬眼, 隻是伸筆點了點入海口幾個衛所, 問道:“海門衛、崇明所、吳淞所、廖角嘴、寶山所,都是港闊水深的重鎮, 不知三舅的船停在哪一處?”

等了一陣卻不聞回答, 她抬頭一看, 隻見蘇鍔正一臉呆滯地望著自己, 嘴巴微張, 眼睛瞪得蛤|蟆一般, 頗為滑稽。

“……你這中的到底是哪門子邪?”他憋出來這麼一句。

王徽皺眉,語氣帶了幾分不耐:“三舅竟會糾結這等蠢事,想來是不急著出海了。”

她態度雍容睥睨, 再加上露了一手隨手畫坤輿的本事, 著實鎮住了蘇三公子,此刻微露責備之意,蘇鍔就下意識一縮脖子,想賠個罪,又猛然想起自己才是要考較王徽之人,不由暗自羞惱,臉上卻硬氣起來,幹巴巴道:“你又知道什麼?”頓了頓,又老實回答:“我那兩艘船都停在海門衛。”

他頗想問問王徽是怎麼知道他手裏已經有船的,但自覺這問題比較傻,隻得咽了回去。

王徽點點頭,又不說話了,隻是從行囊中拿出一個奇怪的小玩意,是個扇形的小木片,尖端呈直角,上麵用細炭畫了好些細線,還寫了一些符號,上麵還粘連懸掛了幾樣物事。

她拿著這個小東西走到窗邊,對著太陽眯起眼睛,晃了晃,嘴裏念念有詞,又從行囊裏掏出本書來,嘩嘩翻了幾頁,好像是查到了什麼東西,而後嘴裏又默念一番,理都不理蘇鍔,回到桌邊,又拿起筆在圖上畫起來。

蘇鍔看得一頭霧水,豎起耳朵去聽她口裏念叨的,也隻聽清個什麼“東一一八,北三二”之類的,簡直稀奇古怪,念咒一般。

他越發覺得這女人邪門,默默往後退了一步,但念及桌上這千金難求的堪輿圖,還是忍下了想跑路的衝動,定睛看過去。

隻見王徽已從行囊裏掏出把牙尺,比著尺子在堪輿圖上畫出數道縱線,又相交著畫了許多橫線,頓時把整張圖分成了數個小長方形。

畫完之後,王徽總算抬起頭來,微笑道:“三舅請看,這縱線名為經線,橫線名為緯線,再加上我手中這六分儀,便是保你掛雲帆濟滄海的救命之物。”

蘇鍔第一反應就是她在造謠,不過又看一眼那精妙的坤輿,心裏隱隱覺得這女人應該沒有打誑語,於是點頭:“願聞其詳。”

王徽請他重新落座,才開始細細講解經緯度的知識,以及六分儀的原理和用法。

原來,在等待重陽節的這些時日裏,王徽除了熟悉南直隸周邊地理情況,還專門讓魏紫去書局買了一部今年的《永嘉曆》。

仔細閱讀後發現,這大楚朝的曆法竟然頗為先進,除了對一些天體的具體叫法不同之外——比如獵戶座α星叫成參宿四、仙女座β星則叫奎宿九——竟跟後世的天文年曆出入不大,甚至一些遠洋航行所必須的參數都能查到。

她大喜過望,好一番感歎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而這也是她定下今天行事計劃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