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秋大夢,才辭星漢下神州 梳妝(1 / 3)

第二天一大早, 定國公府門前的灑金街就熙熙攘攘, 車馬駢闐, 各種人語馬嘶, 車夫吆喝聲, 小廝仆婢來往通稟回傳, 各路賓朋廝見寒暄, 門庭若市絡繹不絕,一派熱鬧興旺之象。

……由於家風敗壞而一向門可羅雀的定國公府何曾經曆過這等陣仗?

自然全是托了國師智性大師他老人家的洪福。

智性大師佛法精深,卻神龍見首不見尾, 夭矯莫知其蹤,時常悄沒聲就離了承恩寺,大江南北雲遊傳法, 等閑尋之不得, 便是宮中萬歲爺、皇後娘娘、太子殿下這等貴人,想見國師, 也得提前半月打招呼。

可眼下定國公府竟然廣發請帖, 言道有智性大師親自主持的法會, 請各位前來聽講, 同享清淨自在無上妙法, 共聆玉旨佛音。

大家自然都是又驚訝又好奇, 紛紛回了信表示一定會來,一方麵自是為了謁見國師妙顏,另一方麵也是想來一探究竟, 看看定國公府到底撞了什麼大運, 若真是改了邪歸了正,得到國師青眼,恐怕日後也得跟孫家人好生來往了。

然而像是國師蒞臨這樣的大事,定國公竟不打算出席,請帖全由國公夫人發出,延請的也隻有各府女眷,明眼人也就能看出其中道道。

定國公賦閑在家,不可能有要事在身,不在府裏自然就在窯子裏,可連國師駕臨這等大事,在他心裏都比不過那些小倌伶人重要,可見這孫府改邪歸正的可能性並不大。

所以更多人其實也是存了看熱鬧看笑話的心來的。

隻有王徽的娘家遣了人來回稟,說老爺王世通跟衙門請了假,同妻子蘭氏一道,帶了未出閣的二姑娘回嶽家探親去了,恐是要等到過年才能回京,這次法會自然就不能來了。

蘇氏根本沒讓王家的人進二門,那人也無意進去,傳了話就回去了,從頭到尾像是把王徽這位姑奶奶渾忘了一般。

趙守德和趙婆子夫婦倆各自精乖,雖未親自主持管帶過這等大場麵,但循了當年老國公和太夫人在時的舊例,又從外頭雇了些幫傭,總也算忙得過來。

夫婦倆就一個站在大門外迎客,一個守在垂花門外接待各府女眷,倒也是有條不紊。

以往常常用來關王徽原主禁閉的小佛堂,被蘇氏擴建翻新了一番,照著“如是我聞”的佛偈,給取了個應景的名號,叫我聞堂,而後就大門緊閉每日灑掃,專等著給智性開法會用。

蘇氏穿了件銀紅纏枝牡丹遍地金通袖襖,泥金地百蝶穿花馬麵裙,戴了赤金累絲朝陽丹鳳,鳳口銜下一掛明珠垂在額間,看著華貴又喜慶,站在我聞堂東首的宴息廳門口,笑得滿麵春風,“……聽說瀘大爺秋闈考中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還是您教導有方……”

“是他自己用的功,我不過端端茶倒倒水,哪裏操勞了什麼呢?”站在她對麵的婦人一張圓臉,笑得和氣,“秋闈考得不錯,隻小孩兒家不能慣他,不過是個鄉試,明年還有春闈呢。他爹說了,便是名落孫山,三年後再下場也行,隻不準他考個同進士回來,不然要罰他跪祠堂。”

話說得謙遜,卻並不掩其中的喜悅,還有隱隱的自得,這正是禦史大夫廖彬的夫人,她的長子廖之瀘今年秋闈中舉,名列桂榜第二十六名。

蘇氏商賈出身,好容易憑著家財才擠進了京師官太太的行列,又因家風問題,沒什麼上得了台麵的閨中密友,所以到現在也一直弄不懂進士和同進士的區別,隻覺讀書人都矜貴,能上榜那更是天底下獨一份,嘴上還是沒口子誇讚,“不是我說,廖大人這可想左了,能考上都是好的,總比落榜要強……”

廖夫人聽她隻顧奉承,卻說不到點子上,臉上笑容就有點掛不住,正在想怎麼接話,一旁就有婆子過來找蘇氏,“夫人,寧海侯夫人帶著二姑娘、五姑娘到了。”

廖夫人鬆了口氣,不等蘇氏搭腔,忙道:“你今兒忙,我就不擾你了,先過去後邊坐著,講法的時候再敘。”

蘇氏也有點頭暈,叫了丫鬟給廖夫人帶路,一邊馬不停蹄去應付寧海侯家眷。

才拉著寧海侯二姑娘的手誇人家漂亮,連見麵禮都沒來得及給,就又有丫鬟來報,“夫人夫人,不得了啊!有人把那套粉彩茶盅打了,怎麼辦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