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秋大夢,才辭星漢下神州 明雪(1 / 3)

一入臘月, 永嘉帝就著禮部、光祿寺、鴻臚寺等籌辦除夕郊祀大典、元旦慶成宮宴之事。

許是真應了智性國師那句“福澤綿長”的考語, 王徽一人的福氣就蔭庇了闔家雞犬, 定國公府雖沒撈著去郊祀, 但慶成宴的旨意卻早早宣到了府裏。

前來宣旨的是司禮監隨堂太監張瑾, 這位乃是司禮監掌印、皇帝大伴孔全祿的幹兒子, 平日在孔大伴麵前最是說得上話, 在司禮監裏也算得上是一人之下,頗有權勢,故而即使是孫敏和孫浩銘這樣的夯貨, 接旨當日也窩家裏乖乖等候,不敢生事。

國公府的正頭主子隻有孫氏父子、蘇氏和王徽,四人領著一群下人跪了一地, 待張瑾讀完聖旨, 眾人謝了恩,孫敏就恭恭敬敬接過那卷帛書, 臉上堆滿笑容, “張公公辛苦, 不如入內吃杯茶水再走?”

“咱家還有旨要宣, 便不叨擾國公爺了。”張瑾神色淡淡, 對著孫敏的時候總帶了幾分倨傲, 卻眼風一轉,看向王徽,露出一絲笑容, “這位便是世子夫人吧?”

王徽不慌不忙行了一禮, “見過公公。”

張瑾半側著身子受了禮,和顏悅色道:“幹爹侍奉陛下,每年倒也能見國師幾次,算是他老人家門下的掛名弟子。冬至節國師入宮說法,跟幹爹閑談時也提了少夫人幾句,言語間頗多讚譽。今日咱家便討了這宣旨的差事,來瞧上一眼,少夫人果然是個有福的。”

孫氏父子和蘇氏的目光就齊齊朝王徽看過去。

孫敏萬事不掛心,隻是單純好奇,孫浩銘眼裏有幾分驚訝,但更多還是厭憎。不知怎的,他自傷愈之後,心裏便對這個“醜八怪”妻子有了些隱隱的畏懼,好像模模糊糊有那麼點印象,總覺得這女人不是個好惹的,有時迷糊起來,竟會覺得自己那身傷就是老婆揍出來的,但這念頭一起,便會馬上被壓回去,然後暗笑自己失心瘋了。

不過無論如何,他對這個妻子是越發的厭煩。

蘇氏的表情則晦暗不明,頗有點複雜。

王徽沒在意這些人的反應,隻微笑道:“公公謬讚了,您得孔大伴重用,大伴既是國師弟子,您自然也得列國師門牆,這是錯不了的,如此說來,您和大伴才是真正有福之人。”

她語氣從容不迫,表情自然,一點諂媚之色也無,反是理所當然的樣子,好像說的全是事實一般。

這副聲氣取悅了張瑾,他尖著嗓子笑了幾聲,頗為開懷,又提點幾句入宮赴宴的時辰、禮儀等事,末了垂下眼皮,狀似無意道:“皇後娘娘坤寧宮賜宴,一應儀同聖上奉天殿慶成大宴,下至正五品嬪,上至從一品貴妃娘娘,都是要去的,還有諸位公主並外命婦們,都是尊貴人兒,可一定要小心,莫要行差踏錯。”

他在“貴妃娘娘”四個字上加了重音。

王徽心中一動,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未及抓住,張瑾已同孫敏和蘇氏道了別,收了趙守德奉上的封紅,帶了一眾黃門小火者離開了。

張瑾一走,孫敏和孫浩銘如蒙大赦,直接腳底抹油溜了,隻剩蘇氏和王徽婆媳兩人,在院中麵麵相覷。

蘇氏陰晴不定地盯著王徽,憋了半晌,總算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冷冷道:“別以為有國師給你撐腰,又得了閹人幾句好話,你便得意忘形了!進宮是大事,你別笨手笨腳的出了什麼錯,得罪了萬歲爺,那可是殺頭的罪過!”

王徽忍住笑,淡淡道:“母親多慮了,我曉得輕重。”而後又衝她點點頭,“先告退了。”

說罷再不等蘇氏開口,揚長而去,徒留蘇氏一人愣在當地,氣個倒仰,卻終究還是沒敢再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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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徽攜了魏紫的手,徐徐散著步往東院去,走了半路,麵上表情仍是沉靜,不發一言。

魏紫揣摩主子心思,輕聲問道:“少夫人可是為了進宮之事擔憂?”

王徽不語,緩緩點了點頭。

“二姨娘家世清貴,出……出事前或許進過宮,您若是放心不下,不如去問問她?”魏紫斟酌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