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千秋大夢,才辭星漢下神州 身教(1 / 3)

先進門的是魏紫, 麵色沉著, 腳步急促卻並不慌張。

“外頭是夫人、廖夫人、寧海侯夫人並府上五姑娘, ”她行一禮, 輕聲道, “命婢子先通稟一聲, 說是來探病。”

“姚黃可照我說的做了?”王徽閑閑地問。

“是, 客人都……以為您隻受了輕傷。”魏紫猶豫著點頭,神情裏終於透出一點焦灼,“您——真要貼著這東西見她們?”

“不然呢?”王徽露出笑意, “摘了我可就毫發無損了,騙人可不好。”

魏紫發急,“就說是身上受了傷……”

“噓——人來了。”王徽擺手指指門邊, 魏紫回頭, 剛巧見到蘇氏身邊的白露在那處探頭探腦。

王徽轉過臉,臉上凹凸不平的疤痕全露出來, 讓白露看了個滿眼。

白露臉一下就慘白, 倒抽口氣, 猛地捂住嘴, 踉蹌退了一步。

王徽衝她微微一笑。

白露難掩驚恐, 快步離開了。

魏紫知道再難挽回, 低聲歎口氣,抬頭剛好和濮陽荑的目光對上,後者衝她安撫一笑。

她隻得安安靜靜走到王徽身後站好, 看到少夫人已經站起身走到門邊預備迎客, 呼吸輕緩,步伐穩健,哪怕一根頭發絲都是靜的。

——罷了,這可是少夫人,行事又何曾出過差錯?就不要瞎擔心了吧。

正想著,衣角卻被濮陽荑拽了拽,抬眼一看,卻見她已從側門走進了稍間。

魏紫心知濮陽荑從不會有多餘的動作,猶豫一瞬,到底跟了過去。

此時蘇氏已走到了門口,兩位夫人一位姑娘跟在後頭,臉色還算平靜,這麼短的時間裏,白露也來不及跟她們說什麼。

王徽屈膝行禮,頭埋得低低的,“見過母親,見過兩位夫人,我傷在臉上,恐驚擾了貴客。”

客人們互相看看,臉色古怪起來,蘇氏卻一直納著悶,心說走水那天晚上你不還去我那裏回稟嗎,當時看著好好的,怎麼沒幾天就傷著了?

又覺這兒媳一向高深莫測故弄玄虛,心下難免不悅,淡淡道:“既沒臥床,想來也不是什麼重傷,垂著頭作甚,快請客人進屋,莫要教人笑話。”

“是。”王徽聲音裏含了一絲笑意,老實不客氣就把頭抬了起來。

四下裏就響起一片抽氣聲。

蘇氏和她的大丫鬟一個反應,白了臉捂住嘴倒退一步,廖夫人還算鎮定,隻是一下攥緊了袖口,用力過猛,精心保養的指甲崩斷了一根。

寧海侯府五姑娘既嫡又幼,向來被嬌寵慣的,雖已十二歲卻還是一團孩氣,鼻子一皺眼圈就紅了,寧海侯夫人趕緊掐她一下,把她往自己身後帶了帶。

蘇氏隻顧喘氣,已說不出話來,到底廖夫人持重,開了口,語調還有點發顫,“這、這……怎麼就傷成了這個樣子?”

王徽不以為意,打個手勢笑道:“臥房雖小,不是正經待客之地,但兩位夫人與我親厚,想來也不拘這些禮,便請進屋坐吧,站在外頭如何說話?”

夫人們互看一眼,臉色不定地進了房,五姑娘噙著淚就要停住步子,卻被母親狠狠瞪了一眼,畢竟是侯府嫡女,嬌氣卻不驕縱,到底還是別別扭扭進了屋,在母親旁坐下,中間隔了個小茶幾,一眼都不敢多看王徽。

客人們坐了屋裏幾把酸枝木扶手椅,王徽就撩起衣擺坐在了花梨木藤屜子春凳上,動作舒展,言笑晏晏,仿佛渾不覺臉上有疤,“前幾日進宮,貴妃娘娘賞了幾兩禦貢的大紅袍,我沒舍得喝,今日剛好拿出來招待貴客。”

蘇氏本來麵帶嫌惡,一聽此言,頓時滯住,好歹把臉上表情收了收,廖夫人和寧海侯夫人本就鎮定,麵上不露聲色,聽王徽這麼說,就更帶了幾分笑模樣,仿佛看不到那塊疤一般,就開始跟王徽寒暄起來。

唯有五姑娘一派懵懂,依舊緊緊抓著母親的手,恨不能把自己縮成一團。

這時,一個穿著簡樸的丫鬟低著頭走進來,手裏握了把釉裏紅描魚藻紋的大肚壺,低眉順眼道:“少夫人,茶已得了。”

王徽正和廖夫人聊得密切,就隨口嗯了一聲,瞥眼過來才發覺不對,皺眉道:“魏紫她們呢?”

若有貴客上門,就算是在臥房見客,也斷沒有讓三等丫鬟出來伺候的道理。

那丫頭十分緊張,頭垂得更低了,結結巴巴道:“魏、魏紫姐姐……預備茶果子,怕、怕客人口渴,就讓婢子先、先過來……姚黃和趙粉兩位姐姐都不在,我我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