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勝仗, 張之渙又有言在先, 王徽和她的手下們也就得了大營裏難得的一天假期。
到底是頭一次上戰場, 又是這樣九死一生的慘勝之局, 幾乎每個人手底下都有百十個人頭, 出生入死一番, 便算他們個個都是精明強悍的, 也都累得不輕。
王徽也就鬆了口,沒逼著眾人在第二日繼續早起練功,說是可以盡情睡個懶覺, 別誤了午飯就好。
然而話雖如此說,多年養成的良好習慣卻到底難以改變。
第二日一大早,王徽醒來收拾一番, 剛出了營帳打算去校場鍛煉, 就見兩側的帳子門都掀開了,姑娘小夥們一個個精神抖擻地走出來, 看到各位袍澤, 不由一怔, 麵麵相覷一陣, 又同時放聲大笑。
王徽十分欣慰。
晨練過後就去吃早飯, 參軍和百夫長的夥食跟大頭兵們也沒差多少, 隻是早飯多了個白煮蛋,午飯多了一小碟羊肉,晚飯多了個窩頭, 東西雖沒豐富多少, 卻可以在各自的營帳裏用飯,不必去擠著排隊領糧食了。
王徽就坐在桌前細嚼慢咽,一邊吃一邊琢磨明日接收新人、訓練士兵的事情,才吃了一半,就聽見魏紫的聲音在帳外響起,“主子。”
“進來。”王徽揚聲道,看著她走進來,“何事?”
“老葛頭找您來了,現下正等在大營外頭,”魏紫就皺了眉,“說是有南邊來的客人要見您,好像還帶了東西。”
老葛頭在鹿鄴大宅裏頭做門房,是王徽當時買下宅院時一道招來的長工,有個婆娘,在內院做廚娘。
“……難道是金陵來人?”王徽也皺起眉頭,又道,“大營重地,他進不來,外頭有茶水鋪子,先請人過去坐坐,我吃完這口飯就過去。”
魏紫答應一聲,出去了。
王徽就匆匆喝完最後一點粥,漱漱口就走了出去,麵上不露聲色,心裏卻有些擔憂,她雖在北疆打拚事業,但金陵卻是她的根基所在,卻不知是誰這樣突然就趕了過來,從京城到鹿鄴,便算八百裏加急日夜兼程,也得小半個月才能趕到,若真出了什麼事,那也得是個把月之前了,她能做的隻怕很少。
一邊想一邊出了大營,旁邊有個簡陋的茶棚,老門房趕緊過來行禮,一麵道:“姑娘,南邊有客來啊。”
“嗯,什麼時辰過來的?可說了姓甚名誰?帶了些什麼東西?”王徽邊走邊問。
“……方才來府裏拜訪,說是昨兒晚上到的鹿鄴,現下住在縣城客棧裏,看著就獨一個兒,也沒見拿了什麼東西呀,是客人自己說帶在身上的,”老葛頭就絮絮地回稟,“沒報名姓,又跟小的說,隻消告訴您他主人家姓邵,您就會見他。”
龍驤?
王徽心中微微一寬,若是萬衍或付貴妃派人過來,那就多半有些不妙,畢竟他們一個是朝廷重臣,一個是後宮寵妃,若不是真出了大事,等閑也不會派人千裏迢迢趕往北疆報信。
而邵雲啟雖然神通廣大,卻到底還是民間草莽,便算識得再多達官貴人,也是沒有權力動用八百裏加急的,既非加急,那自然也不會是多麼急的事情。
更何況這人昨夜就到了,卻今晨才上門拜訪,若真是急事,那她昨天半夜裏就該從被窩裏被挖出來才是。
一邊想就一邊回到了家中,才在堂屋坐下,小丫頭奉上來茶水,就見老葛頭帶了個人進來。
“縣——那個小的拜見姑娘!這久不見,可想死小的啦!”那人搶上前來納頭便拜,嘴裏卡了一下殼,立馬就機靈地遮掩了過去。
王徽暗自好笑,叫了起,又屏退了下人關上房門,這才含笑道:“快半年未見,你小子倒是胖了不少,還說什麼想死我了?”
來人正是邵雲啟身邊的心腹小廝,東皋。
東皋就湊趣幾句,王徽又笑吟吟問他方才卡殼的事情。
東皋就抓抓頭發,嘿嘿一笑,搓手道:“臨走的時候公子特地囑咐,說是縣主您在北疆隱姓埋名,肯定不願讓人家知道來曆,故而一再叮囑,若有外人在場,就一概不許叫您的位份封號,隻稱姑娘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