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荑走後, 陽和大營的生活還在繼續。
隻有像胡老六、毛定邊等幾個眼尖的, 當初又隨王徽一道上過戰場的, 才察覺到那位一直護衛在上官左右寸步不離、神情冷淡的女佰長悄然消失了。
不過他們心下崇敬王徽, 對幾位功夫能力同樣出挑的佰長也是相當敬重, 況且上官派身邊親信出去辦事, 那是再尋常也沒有的事情了, 故而也從沒有人多嘴去打聽濮陽荑的去向。
不過——他們那是沒空也沒心思去打聽。
幾乎所有人都被每日都能上騎射課的消息樂傻了。
王徽和幾個佰長研究了一下操訓時間表,決定把每日下午未初到申末這兩個時辰用來上騎射,一千人分作兩撥, 前五百人從未初上到未末,後五百人從申初上到申末。
校場雖然很大,但也隻夠一千人騎了馬整整齊齊列開陣勢而已, 若要四處跑動, 同時還要彎弓射箭,那地方就有些逼仄了, 分成兩撥人輪流上, 大小倒是正好夠用。
點卯那日, 王徽雖也壓服住了眾兵士, 卻到底是憑借嚴法重典, 說白了就是一個“嚇”字而已, 除了那七十四個上過戰場的,其實並未得到其餘兵士的真心愛戴。
然而待她把騎射訓練的事情傳到各營帳,兵士中間就炸開了鍋, 一時再沒有說王徽一個不字的, 便是最刺兒頭的那批人,先是挨了校場處決這根大棒,轉眼又被騎射課塞了一嘴的糖,一方麵又驚又喜,一方麵又有點回不過神來,不甘心之餘,有心想再編排幾句這位女上官的壞話,卻也被身邊同袍給頂了回去。
王徽看著倒是挺滿意,雖說要真心收服這批人,還得靠戰場上同生共死的情誼,但在上戰場之前就能稍微討得一些下屬的好感,那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校場也不是多麼私密的地方,各位參軍把總訓兵都有自己的一套時間安排,除非有戰事或張之渙統一訓話,又或是大營演兵之類的大事之外,一般來說,各營使用校場的時間都是錯開的。
本來麼,像是上午辰正至午正、下午未初至申末,這都是一天裏頭的黃金時間,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哪個營好意思獨占校場,一般來說都會各自占據校場的一小部分,或訓隊列,或排陣勢,或捉對搏鬥廝殺,各練各的,倒也相安無事。
然而王徽這一上騎射課,自然整個校場都要歸於自己的千人營使用,而且一用就是一下午,別的營隻有幹瞪眼的份,是萬萬不能在這個時辰踏足校場的。
不然——按王徽的原話就是,馬蹄子和弓箭都是不長眼睛的,若是誤踩誤傷了哪位弟兄,後果自負。
不過這話雖說得難聽,王徽卻也不是沒做工作,畢竟這騎射課太密集,且一上就是一個月,打亂了其他營本來的安排不說,更有可能給其他營士兵的總體實力造成下降,不僅影響不好,更會引起實質性的損失。
為此,王徽也是在張之渙麵前立下了軍令狀,一月為期,到了十一月初五,必然把一支實力強悍的騎兵營漂漂亮亮交到將軍手上,若是不成,便自除軍職,帶著一眾部下投到將軍帳下做幕僚去。
“……也就是你王在淵敢與我說這等混賬話,”此言一出,張之渙不免哭笑不得,指著她鼻子笑罵,“每日不知有多少飽學之士,在衙門後頭排著隊等我相看,就想著入我帳下出謀劃策,好歹混口飯吃,到了你這裏,反倒變作事情辦砸之後的懲處了,嗯?”
王徽摸摸鼻子,笑得厚顏無恥,“將軍言重了,得能入您麾下稍盡綿薄,那實在是末將夢寐以求之事!隻我手下那些個丫頭小子,卻都是蠢笨如牛的,戰場上還能出一把子蠻力氣,殺幾個韃子,若同末將一起投入將軍門下……說不得,那也不過是浪費糧食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