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謬讚了。”王徽打個哈哈, 半真半假回了一句。
“哪裏是謬讚, 這個節骨眼在淵若再要謙虛, 那可就說不過去了!”隋諸適時奉承, “這一場功勞可比去年九月的還大, 我看哪, 是必定會驚動朝廷的了。”
他這一開口, 其他副將謀士之流就紛紛湊過來大拍馬屁。
“就是就是,這樣顯赫的功勞,金陵若再不遣人過來, 我們就親自上京替在淵討賞去!”
“縱觀大楚三百年,何曾出過在淵這樣的大將?當真是天賜將星呐!”
“巾幗不讓須眉,花木蘭再世!”
“有在淵在, 隻怕要不了幾年工夫, 韃子便可退避漠北,還我失地, 再現當年衛霍之功!”
“百姓之福, 蒼生之幸呀……”
一時間阿諛之詞不絕於耳, 用詞肉麻之極, 偏偏張之渙聽著還笑眯眯的, 絲毫不加勸阻。
王徽摸摸鼻子, 一個個拱手道謝。
然而每到這種時候,一般來說也總會跳出個不曉事的來敗興。
“在淵此次功勞確是不小,然而隻帶了兩個俘虜回來, 隨你指名道姓地說去好了, 便是找兩個假冒的過來,也沒人能說他們就不是左穀蠡王啊。”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一靜,循聲望過去。
王徽笑了一下,也抬眼看過去。
卻是張之渙身邊的老牌副手,資曆比隋諸還老上幾年,正是副將孔鐸。
去年王徽剛剛就任參軍,領了把總的實權,手底下收攏了一千人,全都是各個副將麾下抽調過去的親衛,第一次點卯為了立威,王徽下令斬了七個三通鼓未到的,其中就有一個,乃是孔副將的族侄。
後來她砍人腦袋的事情傳遍了大營,張之渙沒什麼表示,幾位副將察言觀色,自然也沒有說王徽不是的,像隋諸之流甚至還私下裏過來安慰鼓勵。
而孔鐸當時也沒說什麼,想來這個族侄便算確是跟他有幾分關係,也不是那等親厚的。
後來不管是她霸占校場訓練騎兵,還是後來人手擴充、升銜千總,這位孔副將也都沒說過什麼。
當然平日裏也並不親近,屬於比較疏遠的那一類。
可眼下這種立功之時,人人都喜慶著,張之渙一張老臉都快激動哭了,他又出來拆什麼台?
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想來就算那族侄和他不親,但畢竟王徽當時已經知情,卻還是痛下殺手,可見是絲毫不買他這個老牌副將的麵子了。
若是個心胸狹隘的人,或多或少記點仇倒也說得過去。
王徽心中一哂,麵上哈哈一笑,給孔鐸拱手行個禮,道:“孔副將所慮極是,末將抓人之前也曾仔細盤查過,能肯定這確是左穀蠡王及王子無誤,況且末將也有佐證。”
一麵說一麵就抬手換道:“子敬,把東西拿過來。”
魏紫答應一聲,就從馬背行囊裏拿出個包裹,恭恭敬敬遞上來。
王徽就著她的手把包裹打開,卻是一把玉笏、一方金印,還有一折手本。
“將軍請看,”她單膝跪下,雙手捧著三樣東西呈給張之渙,“這些是我在阿其根房中親自搜到的,玉笏金印都是本代柔然跋圖可汗親封左穀蠡王時所賜,那手本則是王位留存證照,其中加蓋了柔然國璽,最後一頁更有左穀蠡王的肖像,末將同幾名部下已認真核對過,確是此人無誤。”
張之渙看都不看那些東西,隻交給隋諸拿著,而後又親手把王徽扶起來,溫言道:“在淵不必如此,你我相識雖隻有大半年,但你領兵作戰,大大小小勝利已近百餘次,再加上此次大功,我又焉有不信之理?叔舉性子向來謹慎,也不過是多問一句,並非是不信你,你可千萬莫要放在心上。”
一麵說一麵回頭看了孔鐸一眼。
這話說得倒是巧妙,一麵表明自己無條件信任王徽,一麵也給了孔鐸台階下。
張之渙回頭的那眼神,王徽看不到,但想來也必然是含了警告之意的。
孔鐸立刻堆出一副笑臉,走過來道:“將軍說的是,我方才也是糊塗了,在淵千萬別同我一般見識。你還不知道,當年老隋他們出征回來,我刁難得更狠呢……是不是啊老隋?”
隋諸笑眯眯點頭。
小小風波就這樣化去了。
王徽麵上含笑謙遜,心裏倒也的確是不以為意,左右雲綠在金陵的事情辦成了,就意味著她們這幾個人升官在即,到時官大一級壓死人,又何懼這幾個小小副將之間的芥蒂?
總之麵上將就過去就行了。
除了兩名俘虜之外,王徽此役沿途以戰養戰,並未存下多少戰利品,但到底也比出發的時候帶回來的東西要多,馬匹、甲具、弓箭、兵器都各有一些,基本上都是離城很近的幾場戰鬥中留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