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神州何處,斬盡胡塵奉玉樓 返程(1 / 3)

此言一出, 濮陽荑不由連連點頭, 心中豁然開朗, 疑慮盡消。

本來想著, 主子就算對姑娘們再好, 然而眼下畢竟是在戰場上, 那姑娘又是敵方貴族, 若真隻是考慮到她將來可能遭受的不幸就把人放走……

以主上的性子來說,會不會有點——太過心軟了?

但王徽接下去說的話就讓她瞬間釋然,到底主子就是主子, 遇事從來都是著眼於大局,不論做什麼事,也都是有明確的目的的。

一邊想就一邊問, “可主子又如何確認她會說漢話?方才您同這左穀蠡王一直在用漢語交談, 若她聽不懂,也就沒法幫您傳信了呀。”

濮陽荑方才這一番心理鬥爭, 臉上表情自然有所變化, 王徽都看在眼裏, 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她在糾結什麼, 不由失笑, 心中暗歎妹子可愛, 聽她又開口發問,便溫言指點道:“我白日裏穿的是漢人服飾,又是這樣一副形貌, 那姑娘見了卻依然送花給我, 說明她平日裏就十分喜歡中原男子這個調調,既然喜歡,私下裏肯定沒少鑽研。況且方才她臉色除去憤怒仇恨之外,更有震驚失望,顯然是得知我就是‘俅特格王’,一時接受不了罷了。”

“由此而想,她不通漢語的可能性必定很低。”末了總結一句。

濮陽荑恍然點頭,忍不住又打趣,“前一刻還愛極,這一刻便恨極,主子招惹的小姑娘心思還真是易變呀。”

王徽橫她一眼,也沒接那個話茬,隻懶洋洋笑道:“我帶兵燒她家園,殺她族人,奪她至親,她不恨我才怪了,況且白日裏也不過是錯辨雌雄,一時意動,談不上什麼愛不愛的。”

一麵說一麵重新戴上頭盔,拉下麵甲,揚聲道:“敵軍魁首已然就縛,莫再耽擱了,隨我掃清金察餘孽,盡快同餘部會合!”

眾人齊聲應喏,跟隨上官策馬而去。

阿其根一直被五花大綁著,麵朝下橫臥在一名騎兵的馬背上,方才王徽和濮陽荑說話的時候也不曾避諱,他自然聽了個清楚。

聽得越多,心下就越是駭然。

圖婭是他最小也最得寵的女兒,從小在斡難河畔長大,許是接觸中原客商太多,竟越發迷戀起漢人那些東西來,一口漢話說得比他這個當爹的還溜,平日可沒少為她頭疼。

而這姓王的女子,左右也不過見了圖婭兩麵,還都是匆匆一瞥,竟就能將她生平猜個八|九不離十……

這樣的心計,這樣的謀算,這樣的——

他不禁抬起眼環顧四周,觸目皆是瘡痍,滿眼都是斷壁殘垣、烈火廢墟,無數燒得焦黑的屍體,更有數不清的柔然人被牛馬踩得肚破腸流,血肉髒器隨處可見。

一手謀劃出這樣的煉獄之景,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甚至完全不用勞動己方一兵一戈的大勝……當今漢人將領之中,除了俅特格王,又有誰能做到?

這個女子,竟、竟真的是……

正想著,卻見一個金察人躺在不遠處,顯然是被牛馬踩過,肚子已經破了,腸子流了一地,然而還沒死透,正捂著傷口哀哀慘叫,有出氣沒進氣的樣子。

“……殺了罷。”就聽俅特格王低聲說道。

便有騎兵縱馬過去,一槍|刺穿咽喉,那人抽搐幾下,終於不再動彈。

阿其根垂下腦袋,緊緊地閉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詞,低聲向長生天祈求憐憫。

生擒了阿其根和圖魯,此役最重要的任務也就完成了,王徽領著兒郎們清掃了戰場,見到金察士兵就殺,見到奄奄一息的人就給個痛快,見到挈婦將雛急急逃命的平民,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不再去管,幾支隊伍在聚居地逡巡幾遭,終於會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