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神州何處,斬盡胡塵奉玉樓 平朔(2 / 3)

“哼,將軍離開京城北上充軍的時候,也不過才十七。”李大栓冷哼一聲,又掃了丁二郎一眼,“犯了軍規還要狡辯,已是不老實,如今居然還哭鼻子……且看將軍如何發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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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口中的“將軍”,自然就是王徽。

此時正是永嘉二十三年十月底,距離當初那場轟動朝野的大捷已過去了整整三年,大楚沿襲兩百餘年的女子禁升令,正因那場大捷而廢,而王徽和幾個手下,也在這三年的時間裏不斷往上爬著。

兩年多前,也就是永嘉二十一年的三月末,王徽親率一萬五千人馬奔襲千裏,取道桑幹河,紮營於陘嶺山雁門關之下,先遣死士夤夜掛鉤索入關,刺殺守將,後火燒軍械庫、燃糧草倉,鏖戰三日三夜,終於攻破了雁門關,將這座淪入韃虜之手三百餘年、有“天下九塞,雁門為首”之美名的雄關握進了掌心。

而後繼續向西用兵,強渡湟水,一麵驅逐潰逃柔然殘部,一麵重建要塞關隘,大本營坐鎮雁門關整整十一個月,終於在永嘉二十二年的二月底將韃子逐出了陝西行省,往西直抵祁連南端焉支山下,往北則到了賀蘭山。

至此,整個河套地區廣袤豐美的土地,盡數回歸大楚版圖,太|祖女帝彌留之時也還念念不忘的塞上疆域,總算在兩百多年後收複了一半。

“失我祁連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妻女無顏色……”

這首自匈奴被強漢驅逐之後便在草原上流傳開來的民歌,竟在一千多年之後重新響起,麵對“俅特格王”悍然無情的鐵蹄,一直坐穩侵略者地位的柔然人終於黯然失色,收拾起氈房牛羊,倉皇四顧,一部分幹脆西出玉門,再也不履中土大地;另一部分則尚存幾分希望,有些遁往王庭哈拉和倫,有些則取道燕然山色楞格河,往東向燕雲上京而去。

王徽倒也沒有繼續追逐,這場鏖戰耗時彌久,便算她本事再大、手下精兵強將再多,也不可能一直這麼打下去,索性便長期駐紮在了雁門關,一麵發展農桑物力,一邊暗中蓄力以待來年繼續征戰。

左右——或早或晚,不論是王庭,還是燕雲十六州,都會是她的囊中之物。

而這場曆時近一年的持久戰,也給王徽及其部眾帶來了意想不到的豐厚回報。

河套一帶失地盡複,捷報傳至金陵時,朝野上下全都沸騰了,不論是兩位丞相,還是太子吳王晉王,所有朋黨派係一時間好似都忘卻了紛爭和齟齬,再沒有人為冠軍校尉的女子之身而爭執,更沒有人去懷疑這場盛大的功勳究竟歸屬於誰。

所有人——是真正意義上的所有人——都狂喜不已,有些老臣甚至在金殿之上老淚縱橫,當時就五體投地朝著皇陵的方向磕頭。

更有放浪形骸的名士狂生,當街起舞高歌,有唱《陽歌》《薤露》的,有唱《國殤》緬懷死難將士的,也有唱《炎精開運曲》祝禱國祚恒昌的,足足半個多月,整個江南之地都沉浸在收複失地的喜悅中,淪入敵手兩百多年的失地重回故土,哪怕是牙牙學語的孩童,都能跟著大人湊趣念兩句“大捷、大捷”。

而冠軍校尉王徽的美名,更是家喻戶曉婦孺皆知,這回就不光是茶樓酒肆的說書人口裏的段子了,許多文人大儒甚至都作了辭藻華美的詩詞章賦,誇耀校尉英姿,謳歌塞外將士,甚至在一段時間引領了江左士林的風潮,人人都為能寫一手漂亮的邊塞詩而自豪,一場小小的文化變革竟就悄然在儒林之中傳播開來,原本柔綿婉約的靡麗詞風,也逐漸向硬朗疏闊的樸素風骨轉變。

王徽的功勞,再也無可置疑、無人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