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戰事也放你倆一天的假,這監視賊人的重任便交給你們了。”王徽就道,“暗地裏盯牢就行,別讓他瞧出破綻來。隻加派些可靠親信守在馬廄糧倉之類的地方,一旦有情況出現,立即拿下,待我收兵之後再行發落。”
胡勇和毛定邊就對視一眼,拱手應下。
王徽自然看出這倆人的心思,不由笑斥道:“也不用不情願,若能順利取勝,你倆再圓圓滿滿完成這個任務,我就給你們記一次先登之功。”
曆來攻城之戰,第一批衝上城頭的兵士都是最危險、死傷也最多的,此時城頭全是敵軍,後續援軍也不能及時趕上,畢竟雲梯就那麼大點地方,也站不開太多的人。
故而那些最先登上城牆的士兵,要麼是武藝高強以一敵十的,要麼就是急於殺敵戴罪立功之類的死士,用身家性命為後來者鋪開一條血路,才能保證攻城一方立於不敗之地。
這樣的先登之士,往往也都是死路一條,但凡有那活下來的,就算再殺不了旁的敵人,本身也是大功一件了,戰後金銀賞賜尚在其次,重要的是還能升官呐。
先登之功,自古以來都是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功勳。
而能不臨沙場就直接記一次這樣的功勞,即便是作為雁門衛獨攬大權的平朔將軍王徽,也不能給出去太多,兩個人已經是極限了。
胡勇和毛定邊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一時又驚又喜,連忙跪伏於地給將軍行大禮,一麵暗下決心一定要盯緊鄧富,哪怕頭發裏多了個虱子也不能漏過才行。
其他將領也沒什麼不滿意的,他們大多數人雖然比胡老六還年輕,卻個個都是從四品的先鋒副將之職,早過了要靠先登之功來往上晉升的階段,而雲綠身為軍師,王鳶和李謐更是從不上戰場,就更沒什麼競爭可言了。
“好了,也快醜正三刻了,”王徽扭頭看看帳裏滴漏,站起身來,“點卯還有一個多時辰,趕緊回去小睡一會……一個個倔驢也似,非要陪我在這處幹等消息,明兒上戰場可不許打瞌睡啊。”
一麵說,自己也一麵笑了起來。
眾將也都哈哈笑著湊趣,帳內氣氛頓時一鬆,各人就陸陸續續往帳外走去。
趙玉棠走在最後,看了王徽一眼,卻是欲言又止。
王徽就等眾人都走了出去,放下簾門,這才問道:“子全怎麼了?可是還不放心那奸細?”
趙玉棠臉色一紅,忙道:“不……並非是為了奸細,而是——”
一邊說一邊抓抓頭發,不好意思道:“隻是對明日攻城還有些……疑惑……”
王徽就笑了,像往日在閨中那樣揉揉她發頂,溫言道:“有何疑惑?盡管說來便是。”
趙玉棠臉色更紅,她於武藝用兵一道向來隻是中庸,說不上差勁,但也做不到雲綠和濮陽荑那種程度,故而提這種問題的時候,也就格外緊張。
吭哧半晌,見主子眼神中充滿鼓勵,這才期期艾艾說了起來。
“所謂……十城九圍,餘一者方強攻。咱們人手足,糧草補給也足夠,為何又一定要環而攻之?”她說著說著倒是流暢起來,緊張漸消,卻更是疑惑。
“隻消截斷鄂爾渾河水源,他們便是甕中之鱉,咱們把幾處城門死死守住,隻怕連隻鳥兒也飛不出去,到時他們食水用盡,還怕不束手就擒嗎?”
王徽聽著就搖搖頭,走過去倒了杯茶塞到她手裏。趙玉棠連忙接過,才想道謝,就見主子開了口。
“我早就說過,柔然人這城牆築的是畫虎不成反類犬,與其說守,不如說是自己把自己困在了城裏,某種意義而言,這四堵城牆反能助我軍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