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神州何處,斬盡胡塵奉玉樓 幼學(1 / 2)

就在一撥一撥災民從不同的方向往燕雲四州而來的時候, 王徽正坐在燕雲侯府書房的紫檀木圈椅裏, 背後靠著個軟綿綿的石青地繡祥雲紋迎枕, 手裏拿著六月份以來雲應朔寰四州的財政收支簡報, 看得細致, 時不時執了朱筆, 在上頭批下幾個字。

侯府兩個大丫鬟紫筍和雪芽在外間做針線, 她們都知道自家主子看公文的時候,是不許旁人打擾的。

忽然外頭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一人推門而入, 臉頰暈紅,尚帶薄汗,六月天的暑氣就被帶了一些進來, 但馬上又被屋中冰塊散發的涼意驅散, 來人舒服地歎了口氣。

“給濮陽參將請安。”兩個丫頭鶯聲嚦嚦。

濮陽荑點了點頭,手裏拿著一遝紙, 一麵往裏間走, 一麵大聲道:“主子!北婁口那邊又來了一撥, 昨兒晚上已經入了應州城啦。”

王徽“嗯”了一聲, 接過她手裏的文件, 頭也不抬, 隨手一指讓她坐下,紫筍雪芽乖覺地送上涼茶瓜果,又悄沒聲退下。

文件上是這一撥災民的大體情況介紹, 人口幾何, 幾家幾戶,有多少壯勞力,又有多少婦孺和老人,各自有什麼特長之類的。

王徽一邊看一邊拿筆在紙上勾畫,口中吩咐不停,“應州人手都差不多了,寰州矽礦場還缺一批勞力,分一撥過去,剩下的就遷到雲州,前兒不是又新挖了鐵礦和鋅礦嗎,挑些人幫忙去,記得不要拆戶,一家人必須得住在同一個地方才行。”

一邊說一邊又在紙上劃了幾道線,招手讓濮陽荑近前來,一一指點道:“這幾戶,嗯,汪家,劉家,曹家,傅家……幹農活都是把好手,你讓趙玉棠著人去考察考察,得用的話就分去溫室幹活,應州不行,我記得寰州玉稻室還缺不少人呢吧?若是不得用,就派去麥室或是穀室,玉稻金貴,得小心著種……”

王徽一邊說,濮陽荑一邊不住點頭,她雖然聰明,但主子說的東西多而且快,她也沒硬撐著用腦子記,隻拿過張紙刷刷刷地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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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去年十一月建成了第一座玻璃溫室,到如今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燕雲如同一台上滿發條的機器,日夜不停地運轉著。

第一茬溫室作物春小麥的生長期比王徽預料中還要短些,二月底就成熟了,比預期要早了半個月,產糧還比往年露天栽種的要多了一大半,畝產已經達到了五百斤。

收割下來的麥穗沉甸甸的,脫粒之後的麥粒顆顆飽滿晶瑩,散發著清甜馥鬱的麥香,隻有不到五斤的癟粒,這樣的良產率,也是露天栽種所不能比的。

第一波溫室種植試點成功,王徽再也沒有顧慮,號令一下,圍繞著雲應朔寰四州周邊的各大工廠,又建起了許多新的玻璃溫室,加起來也有一萬多畝了,占據了燕雲農用土地總麵積的四分之一。

不光是春小麥,高粱、穀子、蕎麥、大豆之類的糧食,基本上都進了溫室栽種,趙玉棠又特意跑了趟雁門,把占城稻的種子移了一批到燕雲,這種旱稻成熟期短,生命力強,抗寒耐旱,放入溫室之中更是如虎添翼,不到三個月就能產出一批糧食來,簡直比紅薯和秋玉米還要快。

雖然口感粗糙,不如江南精米好吃,但北地人也早就習慣了旱稻的口感,雖不如高粱穀子普及度高,到底也是常常上桌的主食,再加上成熟快、產量大,王徽又有意推廣,不到小半年的工夫,旱稻在燕雲四州就已經頗為流行了。

趙玉棠見天兒帶著人下鄉走訪,幾乎不怎麼在城裏呆,不是跟這個老鄉請教田地經驗,就是同那個農把式交流種植手法,從永嘉二十五年初就開始忙活,立時五個多月,總算教她搗鼓出了占城稻的改良品種,熟製差不多長,口感卻要細膩一些,畝產也比占城稻更多,因稻穗外殼光潔,呈現出淺淺的玉色,王徽就起了個名叫“玉稻”。

目下也不過是剛開始試種,種子就那麼一點,還不敢拿去露天栽培,隻能專門辟出來一座玻璃溫室,以供玉稻生長。

同時加開了這樣多的礦場、製造廠,玻璃溫室也是一座接一座地建,需要的人手當然越來越多,僅靠燕雲四州的原住民,就有點捉襟見肘了。

故而當黃河海河汛期一到,下遊各州府水患嚴重的消息一傳過來,王徽立刻就精神大振起來。

不是說她就喜歡自然災害,隻是因為有地方遭災,就必然會有難民,這難民一多了,那可就是現成的人手啊。

反正這將近一年的工夫,燕雲糧食儲備早已足夠,各地大倉裏堆滿了一袋一袋脫好粒、曬幹了的糧食,玉米粒子、小麥、旱稻、高粱穀子豆類等等各式各樣的粗糧,若要燕雲人自己吃,隻怕得吃個五六年才能吃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