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神州何處,斬盡胡塵奉玉樓 奏折(1 / 3)

就聽書房門被推開, 趙姚二人進得屋來, 拱手給王徽行禮, 一時又有丫鬟奉了茶點過來, 王徽就讓兩人坐下喘口氣再說話。

趙玉棠急著趕回北郊溫室照看玉稻, 也沒多說什麼, 隻把上一月的作物生長趨勢、改良增產的配方呈了上去, 這東西機密,不好假手他人上報,幸而北郊溫室離朔州城也近, 她倒也能抽出這麼一小會兒空閑來。

王徽仔細看過,又同她交流幾句,批下幾道文書, 趙玉棠拿在手裏就匆匆離開了, 茶也沒顧上喝一口。

“這個子全,這些年倒是越來越像個急先鋒, 麻利不下於子康嘛。”濮陽荑笑眯眯說了一句。

“子絮姐又笑話我。”姚黃衝她做個鬼臉, 從懷裏摸出個信封來, “主子, 京裏送來的, 剛到不久。”

王徽接過來, 見信封上蓋了五個大字:馬上飛遞陸。

竟是用了六百裏加急。

以往京中送來的密信,一般都是走普驛,金陵到朔州漫漫兩千裏, 怎麼也得半個多月才能送到。

而這次竟直接動用了急驛, 而且是日行六百,算來信件送出也不過是四天之前的事情,想來是動用八百裏加急太惹眼,萬衍等人為避耳目,又要趕時間,這才退而求其次用了六百裏加急。

卻是出了何事,竟讓他們這般急迫?

姚黃和濮陽荑自然也早就看見了那幾個字,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不由都有些擔憂。

王徽細細一想,卻已料到了幾分,麵上不顯,隻把外間丫鬟喚過來,吩咐一聲,“給雲同知府上遞話,讓她立刻來見我。”

一麵拆開信瀏覽起來,看著心裏也就有了數,果然先前所料不錯。

信件是由拚音密文寫成的,看字跡,乃是右相親自執筆,信中言道王徽坐鎮燕雲,廣開四州、以工代賑蓄養災民的事情已經傳到了金陵,折子目前還壓在中書省衙門裏,萬衍動用自身勢力,好歹暫時把叢國章穩住了,並未動筆票擬。

奏折本身措辭倒頗為溫和,隻是秉筆直書,把王徽近兩月以來的作為敘述了一遍而已,語氣甚至還有幾分讚揚,稱燕雲侯“造德精微,宅心忠厚,以四州之力廣納八方黔首,以解黎民之倒懸”。

這話說的就有那麼點意思了。

往好處想,自然是燕雲侯悲天憫人,寬厚仁善,甘願廣出財力物力撫恤災民,為君分憂為國伐仇,實在是忠、智、勇三全的好臣子。

然而往壞處——不,都不用往壞處想,隻消稍微想深那麼一點,就能覺出這其中的不對了,你王徽有什麼了不起呀,就算是敕封一等燕雲侯,官拜從二品鎮北大將軍,把韃子逐出了漠南漠北,收複燕雲四州……可功勞再大,你也是個臣子呀。

上頭的確發了明文,令各州府廣納災民,然而大家夥兒都是量力而行,最多收留兩三萬人也就頂破天了,你燕雲四州就那麼大點兒地方,頂多加上個雁門衛,也不過半個山西行省那麼大,有什麼能耐一口吃下十幾萬災民?看著好像還頗有餘力的樣子?你是不是在自家轄地裏搗鼓什麼作奸犯科的事兒呢?養這麼多人做什麼?除了人你是不是還養了別的什麼東西呀?要這麼大的勢力有什麼用?莫不是——

——莫不是有不臣之心?

還“解黎民之倒懸”,從古至今,什麼樣的人才能“解民倒懸”?這個詞是能用來形容臣下的嗎?

退一萬步講,你沒膽子造反,可這不過是一場水災而已,我大楚泱泱大國煌煌盛世,正是國泰民安的時候,水災大大小小每年都有,哪裏稱得上是“倒懸”?竟敢稱萬歲爺治下的江山有“倒懸”之危,這不是大逆不道嗎?

——這些話雖然暫時還沒人直說出來,可但凡看過那本奏折的人,心裏難免也有點這類念頭了。

好在這幾年永嘉帝上了年紀,再加上一直被皇貴妃和陶秉先用著藥,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到了最近幾個月,一天竟有一多半的時間是在睡覺,早朝也從五日一次變成了一旬一次,還不一定每旬都能按時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