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要不要親身涉險和敢死隊一同潛入關內, 王徽考慮了很久。
這次任務的確十分危險, 但若仔細想想, 其危險性似乎也達不到必死的程度。
首先, 這是夜襲, 在沒有熱成像技術的封建時代, 夜色的掩護能削弱絕大部分人的視力, 如此對暗中行動的敢死隊來說是非常有利的。
其次,他們要做的並不多,隻要吸引住城牆上的火力就行, 不拘用什麼方法,一旦城頭守軍注意力被轉移,城外的先頭部隊就會以最快速度護送三架連天弩進入射程範圍, 到時直接弩|箭轟炸城牆, 他們自然就能趁亂脫身。
換句話說,就是他們需要堅持的時間其實並不長, 從進入戰鬥到逃脫, 滿打滿算, 一盞茶的工夫也盡夠了。
而危險和難點就在於:一, 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爬到城樓上;二, 如何在盡量減少傷亡的情況下, 堅持到城外的車獰衛床弩支援。
而在整個燕雲大營之中,也隻有王徽靠著前世記憶之便,能對整個居庸關內外的構造了若指掌, 隻要有她同去, 這第一個難點自然就迎刃而解。
畢竟時間緊迫,王徽雖然早就讓人繪製了居庸關內外的平麵圖發到軍中,卻不可能手把手教導這些兒郎們每一處暗牆、每一處箭垛都在哪裏,說到底,隻有她自己親自去了,才能夠放心。
至於第二個難點,飛熊衛們雖然素質遠高於其他兵士,這三十個人又是毛定邊優中選優挑出來的,可到底還是比不上王徽前生今世兩輩子的打磨,不論是身手功夫,還是臨敵的反應機變,都差之遠矣。
而除了功夫,王徽作為主帥的統籌指揮能力,也是此次行動最終能成功的關鍵所在。
更重要的是,有王徽在,這支小隊就有了主心骨,將軍都親自上陣跟弟兄們同生共死了,這當兵的還能不抖擻精神好好幹嗎?
士氣也是很重要的。
當然,王徽也可以隨便差遣手下的某位參將執行這次任務,但不論能力還是效果,恐怕都要比她親自出馬差上許多了。
這樣關鍵的戰鬥,她不想冒險,也不能冒險。
王徽親身上陣,看似凶險,實則卻把敢死行動的危險性降到了最低,同時也把行動成功的幾率提到了最高。
而除此之外,王徽也考慮到了更深更遠、甚至在戰場之外的一些因素。
此役結束之後,柔然必然會滅國,不論能不能生擒跋圖可汗,至少一眾皇子皇孫俘虜是少不了的,到時就算隻能捧回跋圖的腦袋,可帶了那麼多貴族俘虜,再加上滅國這件事本身的重大意義,王徽都不可能不親自回金陵獻俘。
而以她目前的地位、官職,以及手中握著的兵權來說,這趟回京,必然是凶險和機遇並存的。
機遇自不必說,不外乎加官進爵、拓寬人脈,為將來的大業打下更堅實的基礎。
然而凶險嘛……皇後肯定會複寵,太子一黨重新崛起,再加上吳王、晉王、左相叢國章,還有那個高深莫測敵我不明的太子太師梁璞,這些人全都是變數,而且是不好的那種。
帶著屠滅柔然一國之功回京的王徽,可再不是當年那個一文不名的長樂縣主,甚至先前的什麼肅清金察一族、收複河套雁門、攻破燕雲四州這樣的功勞,也完全不可同今日之戰相比。
帶著這樣的功勞班師回朝,隻要永嘉帝不是傻子,就肯定會用前所未有的封賜來獎賞她。
而那樣豐厚的賞賜,也必然會把她與京中一幹政敵的矛盾擺到明麵上來。
到了那時……金陵的明爭暗鬥,恐怕比戰場上的真刀實槍來得更加凶險。
而她又不可能把燕雲四十萬大軍全都帶回去——不然就是真的直接造反了——最多也就帶上幾萬虎狼騎彰顯一下軍容,再把五千飛熊衛帶著,連俅牛衛和重步兵都不能帶。
車獰衛象征著燕雲最高軍工科技水平,自然也不好帶回去。
大部分的兵力,肯定得駐紮在離金陵三十裏之外的行轅大營,她最多也就能把五千飛熊衛帶進京城,那已經是最好的景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