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愛我(二)
愛我
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一場災難; 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一場遺憾; 淩晨4點,再度從睡夢中醒來。一如往昔,空氣中流動的是冰冷的氣息。身旁,空空如也,可褶皺狼藉的被單上還留有你的體溫和那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到底還是走了。”輕聲歎息,語氣間是滿滿的失落與悲哀。起身,倒一杯你最愛的威士忌,酒入心底,陣陣苦澀夾雜著灼熱開始在心底蔓延開來。 仿佛,隻有在這樣的刺激下那顆早已麻木的心才會開始不規則的跳動,隻是每跳一下都如一把鋒利的匕首在空洞的胸腔中劃出絢爛的傷口。“蘇沐白,我們還是走到了如此可悲的境地。你不在是當初那個喜歡穿白色T恤,喜歡喝檸檬味汽水,喜歡在球場上打籃球的男生,而我,也終於沒有了在愛下去的理由。好好愛你的妻子吧,別讓她成為和我一樣可悲的女子。” 按下發送的瞬間也將手機丟進了紙簍,任憑它在裏麵倔強的響了一遍又一遍。抬頭,華麗的水晶燈映襯著氣派的別墅。十年前,你曾許諾給我一個溫馨的家。如今,夢已成真,卻再也找不到當初的感動與溫暖。“曾經”多麼可笑的一個詞彙,誰又能在劃走的歲月麵前笑談曾經呢?我不能,你也不能.. 六點,窗簾的縫隙開始擠進一絲微弱的光亮。喝下最後一杯威士忌,不再等待也不再期盼,拉著行李走出了華麗的別墅。蘇沐白,如果我十年前告訴你我要離開,你一定會發了瘋般立刻出現在我麵前吧?而今,你隻會一遍又一遍的打電話,因為你不能在午夜來找我,因為你的身旁躺著另一個女子,一切還需要解釋嗎?不用了,我要的愛你永遠給不起。 當我拖著行李出現在顧晨浩麵前時,我看到了他臉上一瞬間的驚訝。“你真的來了,難道你不怕我是壞人嗎?”“難道你不怕我是壞人嗎?”用他的口吻反問道。片刻沉默,然後便聽到爽朗的笑聲。簡單的開場白,就像一對久違的老朋友,可天知道,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 蘇沐白,你知道嗎?我寧可和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通過網絡結伴旅行,也不願呆在那座到處都充斥著你氣息的城市。長沙至鳳凰古鎮的旅遊巴士上,顧晨浩在我身旁睡得像個孩子。他的劉海很長,擋住了他輪廓分明的額頭,長長地睫毛落在白皙的皮膚上,兩頰是淡淡泛青的胡渣。多麼陽光的少年,一如多年前的你。
“聽歌嗎?”不知何時,顧晨浩已將一隻耳機放在了我麵前。微笑,將耳機塞入耳孔。陳奕迅那略帶沙啞的聲音一下下敲擊著我的耳膜。“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隻是那種溫柔,再也找不到擁抱的理由,情人最後難免淪為朋友。”曲終,淚水也在那一刻像決堤的洪水般席卷而來。 顧晨浩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坐在我身旁不知如何是好“藍汐你..我..這是怎麼了?”“沒什麼,有沙子進眼睛了。”多麼可笑的理由,可此刻再多完美的謊言也無法掩飾我的狼狽與悲哀。 三月的鳳凰古鎮陽光微涼似雨,Kissme酒吧坐落在古鎮一條幽深的小巷內。人很少,黃昏的陽光透過那扇年代久遠的雕花木門灑在了顧晨浩身上,看著他,竟讓我有一瞬間的恍惚和迷戀,因為他太像曾經那個少年了。“藍汐,你有心事對嗎?”抬頭,正對上他那雙明亮的雙眸。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你的眼神中總有淡淡的霧氣。”他認真的說,語氣溫柔而不容置疑。“顧晨浩,我給你講個故事好嗎?”“好。”他輕緩的回答,然後遞來一杯雞尾酒。淡藍色的液體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妖豔。輕酌一口,終於緩緩開啟了那段塵封已久的故事。 她和他認識在孤兒院,都是沒人要的孩子。S城,一個被霓虹燈照的色彩繽紛的城市,一個急弦繁管、光怪陸離的世界,隻是這城市的所有繁華都和他們絕緣。他們唯一的依靠就是孤兒院裏那方小小的天空。女孩總是倔強的相信,總有一天他的父母會來接她回去。可夢想破碎或許隻要一瞬間。 那天躲在角落裏,聽到院長和一個陌生女人說“藍汐這孩子真可憐,父母兩年前就出車禍死了..”她不記得那到底是冗長生命裏的哪一天,隻記得那天下午的天特別明亮,似乎在嘲諷她的悲傷。躲在無人的角落,任淚水一滴滴落下,如果眼淚可以讓心不再悲傷,那麼她願意就這麼一直哭下去。 但男孩輕輕拭去了她臉上未風幹的淚水,並將一副畫放到了她手中。她看到,那是一座用蠟筆畫的大房子。“藍汐,別哭,等我長大了,一定將你娶進這樣的房子裏,給你溫暖的家。”稚嫩的唇認真的閉合著,溫柔的話語讓小小的她第一次看到了一絲光亮。那年,她8歲,他10歲。他們彼此緊緊相依。 從那天起,女孩在未提及過父母,她明白他們永遠也不會來接她回家去了。可她的心中卻深深埋下了那座用蠟筆畫的大房子,那是她此生見過最漂亮的房子。直到男孩用同樣溫柔的聲音對另一個女孩說出同樣的話,她才突然明白,她沒有家..她哭著撕了那張他送給她的畫,同時撕碎了自己的心。 沒有告訴男孩,甚至連一個字的告別也不願在留給他,她離開了,跟著一對陌生的夫婦離開了孤兒院。曾經她倔強的拒絕任何願意撫養她的人,因為她知道有他,他會給她想要的家,可..那年,她15歲,他17歲。他們終走散在了S城喧囂的空氣中。 再見麵時,他已不再是那個稚嫩的男生。西服革履間盡顯成熟男人的魅力,而她似乎隻是變的更加平庸了。直到他問她為什麼要應聘他們公司時,才注意到盯了他許久的她。可隻是一抬頭的功夫就又將視線移到了別處,他竟然沒有認出她。難以言說的疼痛開始在她心中肆無忌憚的蔓延開來,可她還是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小心翼翼的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我想給自己建一座小房子,因為那個畫了座大房子說娶我進門的男生娶了別的女生。”眾人皆嘩然,唯有他驀地抬起了頭,那慌亂的眼神讓她知道他認出了自己。不知該喜還是該悲,在心中怨了這麼多年,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還記得那個承諾。可他無名指上那枚閃閃發光的鑽戒卻深深刺痛了她的雙眸。
上前,從他手中拿起自己的簡介,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對著他冷笑一聲,然後頭也不回的衝出了應聘室。任憑他在身後叫喊著自己的名字,可那早已不再稚嫩的聲音竟讓她覺得無
比陌生。他真的不再是當年那個小男生了,憑借在商場上打拚多年的實力,他輕鬆的找到了她。四目相對中,縈繞在彼此間的是十年的隔閡。 他說“藍汐,我找了你好久。”她沉默。他說“藍汐,我能給你一座大房子了。”她亦是沉默。最後他不顧她的反對將她緊緊擁在懷中,在她耳邊喃喃的說“藍汐,別再離開我了。別再離開我了。”那一刻,她沉淪在他的溫柔中無法自拔。他終於給了她一座大房子,可那不是家。很久後她才明白,對他而言,她永遠不是那個可以共度一生的女人,如果是,他不會在給了她一套別墅一張白金卡後心安理得的讓她做他的情人。 終於,他的妻子找到了她,出乎意料,她並沒有罵她狐狸精。而是直接將一份化驗單和一張支票放到了她麵前。她看到,那份驗孕單上寫的是陽性,而那張支票上是讓人炫目的7位數。她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心中潰爛,原來,長大後的我們可以這樣解決問題,沒有一絲感情。撕碎那張支票,就像多年前撕碎那副畫一樣,她再次離開了男人,離開了那座城市。
我在星月島上見過你
倪裳在男友鄒濤說出“對不起”前一秒鍾關閉了電視牆的電源,將他所有的解釋都鎖在了漆黑的牆麵裏。 靜坐了五分鍾後,倪裳拿了簡單的行裝,搭乘光電雲梯直上188層大廈的頂樓平台。那裏,停著一架小型噴射機。 倪裳坐上飛機,打開了衛星自動導航儀,對著音控台說了目的地的經緯度。五秒鍾後,飛機騰空而起,在衛星自動導航儀的帶領下,飛往夏威夷的海灘。 就算沒有鄒濤的陪同,倪裳依然要如期履行自己的環球旅行計劃。 耳機裏震耳欲聾的電子樂忽然被切斷,鄒濤焦急的聲音通過黑客波段侵入進來:小裳,你別任性,這是我的工作,我沒辦法,星月島項目前期已經展開,我忙得分身乏術.. 倪裳摘下了耳機,不願再聽鄒濤解釋。雷同的話,已聽過太多次。但有一個念頭,卻突然跳入了她的腦海。剛剛鄒濤說星月島項目前期已經展開,自己何不趁此機會去觀摩一下? 心念至此,立馬被倪裳付諸行動。她憑借超強的記憶力,對著音控台說出了星月島的經緯度。 十秒鍾後,飛機轉換了航道,飛向星月島。 倪裳是在鄒濤的活動日誌上第一次知道有星月島存在的。那天,身為國家一級生化科研所高級工程師的鄒濤又把工作帶回了家,倪裳無意中打開了他的活動日誌,一眼便看到了動態頁麵上的美麗島嶼。她摁下日誌上的虛擬場景功能,立即進入了一個全息影像對接的時空。那裏海水碧藍,沙灘淨白。島上長滿了紛繁豔麗的熱帶植物.. 倪裳一邊享受著虛擬世界吹來的海風,一邊看著日誌上記錄的各種數據:航線的經緯度、海水的密度、基地的地點、海水的壓強、周邊火山的數量等等。直到鄒濤趕來,生氣地關閉了日誌。 鄒濤對此顯得很緊張,再三叮囑咐倪裳不可對外人說起這件事。他的謹慎態度反而引起了倪裳的好奇心,禁不住她軟磨硬纏,鄒濤說出了研究所正在開發的一項新課題。他們想改換人類固有的呼吸方式,使之能夠適應水底生活,因為經研究發現,在水中生活自然壽命會比在陸地上延長近一百年,並鮮有疾病。 為了這個偉大課題能夠順利完成,研究所選定了星月島做為研發基地。 一向具有商業頭腦的倪裳馬上想到了自己所在的環宇房產開發公司。在人口急劇暴增,居住麵積一再擴張的2100年,住房成了人類頭等難題。建築麵積向空中無限伸延的同時,人們卻忘了海底龐大的空間資源。
現代世界,水陸空三棲的交通工具已經普及,可供水底呼吸的氧氣牙套早已麵世,更何
況水分子隔離技術也開始嶄露頭角。在水底生活,其實與陸地已無太大區別。如果鄒濤所在研究所再對外公布人類在水底生活會更健康更長壽這一理論的話,海底世界,不是將成為炙手可熱的黃金居所嗎? 倪裳揣度著這一趟星月島之行將帶給公司及自身的巨大利益,不禁暗自高興。 三個小時後,噴射機在星月島著陸。倪裳用體溫感應儀掃描了一下,見沒有跟人體溫度相近的數據顯示,便確定這是一座荒島。 地麵溫度有些高,倪裳下機後呆了不到一分鍾,皮膚便已覺幹燥欲裂。她取出一瓶保濕劑,往裸露的皮膚上噴了一下,一層無色無形的霧障便在皮膚上生成。水份被鎖住,倪裳感覺舒適了很多。 選了一處樹蔭,倪裳打開了自動充氣式帳篷及沙發。並用炭分子及固體水塊替自己泡製了杯咖啡。然後安適地坐在沙發上,邊享用咖啡邊眺望著海景。 星月島的海水藍得幾乎透明,陽光似乎能直射入水底去。水中的遊魚、搖曳的水草惹得倪裳心癢癢地想去潛水。 主意既定,倪裳便取出氧氣牙套戴好,又穿上了多功能泳衣,潛入了水底。 倪裳從小喜歡潛水。南美洲的海底世界,更象一座驚豔的花園。七彩的神仙魚競相鬥豔。溫柔的天使魚媽媽,扇動著有如翅膀一樣的魚鰭,小心護佑著自己的孩子。 一切是那麼安祥靜謐。 倪裳在水底慢悠悠地遊著,突然感覺到了海水的震蕩。回頭時,卻見一團黑影以極快的速度向她射來,倪裳感覺頭部被重擊了一下,頃刻失去了知覺。 醒來,已在沙灘上,身邊有個男子正拿著供氧槍在給倪裳吸氧。見她醒來,男子長舒一口氣,雙手合十在胸前比畫了一下,用日語說了聲“謝天謝地”。 陽光下,倪裳看見他的眼睛,清亮一如星月海的海水。 倪裳摸著依然感覺沉重的頭部,問男子發生了什麼事?男子不好意思地說是自己的潛艇撞上了倪裳,導致她昏迷。男子又說已替她頭部做了檢查,確認沒有腦震蕩。 倪裳聽後哭笑不得。自嘲最近走了黴運,連潛水都會被船撞。 男子向倪裳做了自我介紹。他自稱叫青木,是日本一家醫學協會的負責人。來此地是為了考察當地的水下環境適不適合興建一所療養中心。因為星月島特殊的地貌、水質的結構對人類健康大有益處。 倪裳聞言,為遇上了同道中人興奮不已。她提及自己也是來考察的。並得意地道出了鄒濤要她保守的秘密,向麵前的陌生人大肆宣揚著水底世界的開發潛力。 青木一直保持著微笑,忍受著倪裳的聒噪。 本欲當天趕回日本的青木,在得知倪裳要在星月島停留兩天時也留了下來。他笑言自己從小就有極強的保護欲,不能眼睜睜看著美女一個人在荒島呆上兩天。 倪裳嘴上沒說什麼,心裏卻也是開心的。就算是旅行,有個這麼英俊的旅伴,總好過一個人的孤單。 當天他們結伴再度下海。 倪裳有心要向青木驗證她那番說詞的真實性,便憑借那日在鄒濤活動日誌上看到的數據,利用三維測繪儀找到了鄒濤研究所第一批試建基地所在。 雖然已經有了諸多誇張想象,但當水底那座宏大的透明建築出現在麵前時,倪裳還是忍不住呆了過去。 水分子隔離技術果真奇妙。隔離牆內,是人類將要生活、工作的空間,隔離牆外,是美麗熱帶魚自在遊弋的海水。出於好奇,倪裳甚至試著穿越了一下水分子隔離牆。果真如鄒濤所言一般,隔離牆隻能容身體進出,且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