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板的姘頭是女人中的極品,居然沒尖叫也沒反抗,腿都不打哆嗦地轉身就往房間裏走去,表情平靜而且動作利索,看樣子一點兒也不害怕。極少誇人的張嶽事後曾經評價她:“真是個好娘們兒!”

進了房間,關上門,張嶽示意宋老板的姘頭坐在沙發上。

“姓宋的什麼時候回來?”張嶽語氣也很溫和。

“不知道。”

“呼他,說你想他了,讓他回來。”馬三說。這是馬三慣用的討債伎倆,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被馬三這樣騙回了家。“馬三,你來呼。”張嶽怕這個女孩子打電話報案,或者跟傳訊台說什麼不該說的話。馬三撥了126人工服務台:“請呼××××××××,留言是:宋哥,我想你了!你快回來!小姐,麻煩您連呼三遍。”

據說,張嶽聽到馬三用嗲過林誌玲的腔調對126人工台說出那句“宋哥,我想你了”的時候,當場就打了一個寒戰,槍差點兒沒掉在地上。連一直不動聲色的宋老板的姘頭也情不自禁地做寒冷狀。她沒被張嶽的槍嚇到,卻被馬三那句“宋哥,我想你了”深深地雷倒了。

“等一會兒吧!等那姓宋的回電話。”張嶽定了定神。他雖然一直知道馬三娘娘腔,但是當他真的聽到馬三深情投入地說出“我想你了”四個字的時候還是有點兒接受不了。

“你好像不怕嘛?”馬三溫柔地對宋老板的姘頭說。

“你們男人的事兒,我怕什麼,我又沒得罪你們。”宋老板的姘頭拿起了遙控器,換了個台,又剝起了茶幾上的橘子。

張嶽是歎服了,這膽識,這氣魄,就算是男人,又有幾個人能有!張嶽看她是個女人,本來就沒想為難她,現在看到她這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氣魄,更不想難為她了。好漢對女中豪傑,總是惺惺相惜的。

等了大概一個小時,宋老板既沒回電也沒回家。

後來才知道,宋老板下午聽說趙山河把富貴給廢了就嚇破了膽,他知道張嶽肯定在滿世界地找他,早就躲起來了,哪敢回家啊。

“看樣子,這姓宋的是不會回來了。”張嶽說。“他會回老家嗎?”張嶽問宋老板的姘頭。

“不知道,他今天晚上肯定不知道又去哪兒搞破鞋了吧!”宋老板的姘頭依然鎮定自若。

“你不就是破鞋嗎?”馬三說。

“我不是。”

“那你還……”看樣子,馬三還要和宋老板的姘頭就她是不是破鞋的問題爭論幾句。但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張嶽打斷了。

“馬三,別說了,咱們走吧!”

“再坐一會兒吧!再等等!”宋老板的姘頭居然還挽留張嶽等人。

“不了,等那姓宋的回來,你告訴他,我叫張嶽,今天晚上來找過他。”

“嗬嗬,我認識你。我十六七歲的時候就認識你,但是你不認識我。”宋老板的姘頭居然還笑了。

“是吧。我們走了。”張嶽一心想找宋老板等人報仇,他可沒心思和宋老板的姘頭閑扯。

“嗯!”宋老板的姘頭微笑著看著張嶽。

張嶽和馬三出了宋老板家的單元,“大哥,怎麼不綁了她?”馬三問。

“綁她幹嗎?又沒她的事兒。”

“那她要是報案怎麼辦?”

“她不會。”

“那咱們現在幹嗎去?”

“先回醫院看看富貴怎麼樣了,明天早上跟紅兵商量一下該怎麼辦。看樣子,趙山河、陳衛東、姓宋的他們三個全躲起來了。”

富貴,是張嶽的兄弟,一輩子的兄弟,趕都趕不跑的兄弟。張嶽是個有擔當的漢子,敢想敢幹敢當的漢子。他知道該怎麼做,所以他是當地20世紀90年代的那個已帶有銅臭味的江湖中無可爭議的大哥。因為,在任何社會、任何時代、任何人群中真正能夠打動人的內心、深深觸及人的靈魂、令熱血男兒熱淚盈眶可以發自肺腑景仰的東西絕不是金錢,而是精神、情義。

張嶽在富貴受傷後的第二天中午,去了趙紅兵的飯店。為了給張嶽出謀劃策,趙紅兵又叫來李四、費四、小紀等人。

的確,群毆討論會已經太久沒有開過了。20世紀90年代的拜金流氓們,已不大愛以群毆的方式出風頭了。通常是,幾個狠角幾把刀,直接解決問題。像是當年李老棍子和趙紅兵兩夥各帶30餘人去江邊會戰的情景,已經多年沒有出現了。

會議依然由趙紅兵主持,足足持續了兩三個小時,氣氛壓抑但討論激烈。會議中,性格暴躁的費四主張光明正大地把陳衛東的飯店和巴黎夜總會全砸了,而李四則建議下黑手。這性格截然相反的兄弟倆還吵了起來,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李四和費四一向關係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