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子,講的就是個麵子,講的就是個排場。這不但是張嶽的婚禮,還是當地江湖中人的盛會,那天,全市大小混子頭子基本全來了。20世紀90年代的張嶽,由於講義氣,講信譽,交際廣,而且趙紅兵、李四這樣的聞人是他的鐵杆朋友,絕對是全市婦孺皆知的江湖大哥。

二十三、我看見了幸福

在表哥跑路、李四賠錢、曉波毀容這三件煩心事過後,趙紅兵等人終於迎來了一件開心事——張嶽馬上就要結婚了。

李洋,那個癡情的女子,馬上就要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當時特別流行的一首崔健的歌,歌名叫《一塊紅布》。

那天是你用一塊紅布/蒙住我雙眼也蒙住了天

你問我看見了什麼/我說我看見了幸福

自從李洋認識張嶽那天起,張嶽就用一塊紅布蒙住了李洋的眼睛,也蒙住了天。認識八年了,李洋眼前什麼都看不見,隻能看見幸福。不管是張嶽入獄、一次又一次的受傷,還是他每天的提心吊膽,李洋的眼前始終都是一片幸福。因為她知道,張嶽這個看似豪放不羈的男人的心裏,始終沒有別的女人。這樣的男人如果認準了一個女人,那就是,一輩子。

張嶽究竟用怎麼樣的一塊紅布蒙住了李洋的眼睛,誰也不知道。或許,李洋自己也不知道,但她一定知道什麼是愛情。

對,愛情就是這樣,就是張嶽對她這樣,這就是愛情。

前幾天,二狗在不經意間聽見有人的手機中傳出一首熟悉的歌,當二狗聽到“人說北方的狼族,會在寒風起站在城門外,穿著不鏽的鐵衣,呼喚城門開,眼中含著淚”、“人說地安門裏麵,有位老婦人,猶在癡癡等,安詳的老人,依舊等著那,出征的歸人”這幾句歌詞時,竟潸然淚下。

那是因為,二狗想起了傳說中的多年前的一個鏡頭。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敲開了張嶽的家門。“等著我,過幾天我就回來。”張嶽最後環視了一下李洋親手布置的溫馨的家,又仔細地端詳了一下李洋和她懷中的孩子。

“嗯!”李洋朝張嶽微笑了一下。

張嶽再也沒能回來。

後來有人對李洋說,張嶽出不來了,判了死刑。在張嶽臨刑前,大家都叫李洋去看看他,但李洋說什麼都不去。“他不會死的,他那天走的時候對我說了,他會回來的。”無論別人怎麼勸說,李洋都堅持不去看張嶽最後一眼。直到張嶽被執行了死刑,電視上也播了,李洋也交了五塊錢的子彈費,她才相信,張嶽再也回不來這個家了。“人早晚會死的,他隻不過比我早去了幾年。等我把孩子養大了,我就找他去。”據說,李洋沒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奇怪的是,雖然李洋沒有在人前掉過一滴眼淚,但是在張嶽剛被執行死刑的那幾天裏,去探望李洋的人沒有一個不落淚,包括趙紅兵。事後趙紅兵曾經在一次酒後說:“我見到李洋時,她的臉上,竟然還是幸福。”

“看到她那堅定的眼神,我也真的以為張嶽還能再回來。看到她那癡癡的表情,沒有人能忍住不落淚。”趙紅兵補充了一句。李洋曾經說過,隻要能和張嶽結婚一天,那麼她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和張嶽結婚六年,她今生無悔且無憾。李洋至今仍然未再婚,全身心地教育兒子。張嶽的這塊紅布,依然在蒙著她的眼睛。張嶽結婚,是一向比較悠閑的趙紅兵和小北京的頭號大事,他倆忙裏忙外,所有的事兒都給張嶽張羅得妥妥當當。二狗至今仍然記得張嶽的婚禮,那絕對是當地20世紀90年代最氣派的一場婚禮,比市長兒子的婚禮還氣派。酒宴,擺了上百桌。幾十台花車沒有一台是50萬元以下的,也不知道小北京等人是怎麼張羅來的。小北京和趙紅兵的破林肯,張嶽根本就不讓加入到車隊中去。但是據說黃老邪的破夏利在變道的時候一不小心混入那幾十台花車中,而且,一進去還出不來了。也就是黃老邪臉皮厚點兒,換了別人的破夏利混在那幾十台名車中,早就沒臉活了。

混子,講的就是個麵子,講的就是個排場。這不但是張嶽的婚禮,還是當地江湖中人的盛會,那天,全市大小混子頭子基本全來了。20世紀90年代的張嶽,由於講義氣,講信譽,交際廣,而且趙紅兵、李四這樣的聞人是他的鐵杆朋友,絕對是全市婦孺皆知的江湖大哥。

小北京是張嶽的伴郎。本來趙紅兵說死說活也要當伴郎,但是被張嶽一句“必須是童男才能當伴郎”給否決了。趙紅兵1987年就不是童男了,全市人民都知道。所以,趙紅兵隻好負責為張嶽接待客人,也就是說,負責為每個客人安排座位等雜務。這也是趙紅兵生平僅有的一次“伺候人”,沒辦法,為了朋友,咬牙幹了。

張嶽婚禮那天,有幾個細節趙紅兵終生難忘。這一天,改變了趙紅兵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