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薨逝,舉國節哀。
帝京城內禁婚嫁宴飲及一切娛樂活動,整座都城籠罩在一陣沉沉的哀慟中。
太子身體不好,朝臣也早就做好了迎接這一天的準備,禮部很快擬出了喪儀的相關流程,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文貴妃為了將功補過,事事親力親為,將太子的喪儀操持得十分妥當,甚至還悄悄挪了自己的私房銀子和娘家的積蓄,為的就是要讓太子風光大葬,好讓夏帝能滿意,免了對康王的處罰。
她這大半輩子的希望都寄托在康王身上了,如果真讓他因為這樣一起烏龍的意外就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文貴妃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太子出殯,棺槨葬入皇陵後,夏帝立刻以眾人措手不及的速度頒布了兩道旨意。
第一道,是冊立夏侯熙為皇太孫。
第二道,是以康王忤逆犯上為由,削去爵位,貶為庶人,流放漠北。
還不等朝中康王一係的官員提出抗議,緊接著夏帝就大刀闊斧地處置了一大批打著康王旗號為非作歹的貪官汙吏,手段狠厲,令人噤聲。
而他們違法作惡的證據,自然都是夏侯璟搜集的,人證物證俱全,根本無可抵賴。
這下子,百官算是徹底看清夏帝的心意了。
原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把皇位傳給嫡係以外的人!
哪怕太子病弱,群狼環伺,他心裏屬意的也隻是夏侯熙這個皇長孫。
太後得知太子乍然離世,又可能是康王所為之後,經受不住打擊,身體迅速垮了下去。秦羽眉便沒能出宮,留在了福壽宮給太後調理身體。
前朝風起雲湧,後宮死氣沉沉。
秦羽眉的心情也很不好,雖說她早就知道太子的情況撐不了多久,但畢竟他算是間接死在自己的手術台上的,這對於一個醫生來說,的確是不小的打擊。更嚴重的,可能會影響到她今後的職業生命。
醫生救死扶傷固然神聖偉大,可那種眼睜睜看著生命流逝卻無能為力的挫敗感,也會摧毀一個醫生的全部心防。
這些日子,她也在努力調整著自己的心理狀態。
然而,盡管夏帝已經用兩道聖旨為這次的事情畫上了句點,但秦羽眉還有很多疑問沒有找到答案。
她平日和康王接觸並不多,但從未發現他有什麼精神類疾病或是潛藏的人格分裂一類的問題。
可不然的話,他為什麼隻是喝了一點酒,就敢對太子動刀子呢?
秦羽眉心底總有個直覺告訴她:這件事一定另有蹊蹺。
這一日,夏侯璟來福壽宮探望太後,秦羽眉趁機把他拉去了後花園,提出這個疑問。
夏侯璟這些日子很忙,夏帝既然決定要將康王一係連根拔除,就少不了各種證據要他各處去搜集。
而且太子這一死,夏帝興許是懷著愧疚的心理,居然直接就把夏侯熙立為皇太孫,這讓他和齊王原本的謀劃都落了空,一切還要從長計議,調整計劃。
“你把那天在東宮遇到的所有事情都細細講一遍。”聽完秦羽眉的疑問,夏侯璟眉心微蹙,提出一個要求。
秦羽眉回憶了一下,便把自己進入東宮後給太子手術,期間太子心髒病發,她和沈千葉用沈家借命針強行撐了一會兒的做法都重複了一遍,甚至連和太子說的那幾句話也沒落下。
夏侯璟靜靜聽著,沉吟片刻道:“你說,太子對手術失敗這件事很容易就接受了?”
秦羽眉不明就裏地點點頭:“我當時還想,興許是他病了這麼多年,早就盼著解脫……又或者是太子性情溫和,還替我和千葉求情,讓陛下不要遷怒呢。”
“不對……”夏侯璟搖了搖頭:“你別小看太子,他當年替皇叔東征西討,智勇雙全又殺伐果斷,可絕不是什麼溫和的性子。”
“那他病了這麼多年,躺在床上不能亂動,有脾氣肯定也磨沒了啊……”秦羽眉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
“沒有人能夠坦然麵對死亡。”夏侯璟淡淡的道,“除非……是他自己策劃了一切。”
秦羽眉猛地抬頭:“你的意思是……”
“我聽說,康王拿來刺傷太子的那把匕首,是玄水礦打造的。”夏侯璟帶著她往花園深處走了幾步,以防有人不小心偷聽到什麼。“玄水礦可是五夷巫族的不傳之秘,我可沒聽說西梁國主進貢上來的還有這等珍品。”
秦羽眉對玄水礦並不陌生,當初她和元楚交手時就曾奪來一把玄水礦石打造的小刀,後來還用它陰了元楚一把。
再一聯想,早逝的太子妃似乎是西胡人?西胡和西梁同屬五夷巫族,族人擅長巫蠱之術……
“我得回去問問阿雅,如果用巫蠱之術,可不可以操縱一個人做出殺人的事情來……”有了夏侯璟不著痕跡的提示,秦羽眉順著他給出的思路,很快就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