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虎一招失利去了先機,人在半空被一雙肥手拽住了腳裸,那旋轉的陀螺像是擇人而噬的漩渦,又像是精心織就的蛛網,將白氏少年向黑暗拉去。
當陣陣驚呼逐聲而起時,白少鹹突然擰腰,身體在空中彎成了弓型,上半身不退反進,右手握拳,猛擊對手耳畔太陽穴。
“翁~”,橫綱感覺顱內一陣轟響,眼前同時出現短暫失明,不過心中卻是起了狠意,一拳擊中對手腹部。
於是,陀螺不再轉了,敦土橫綱跌坐在地麵上,努力晃動著腦袋,想驅走不住的暈眩。少年醜虎被擊飛後,在半空中調整身軀穩穩落地,卻是麵部扭曲,顯然腹中絞痛。
宴席間一片嘩然,誰也沒料到僅僅一招過後,台上兩人就都暫時失去了繼續動武的能力。
菅原瓊子微微有些著急,她畢竟是個女兒家,就算裝作再是英武,也夾揉著些嬌弱之氣,看到同行而來的少年武士受傷倒地,她不禁想喝停比試。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三皇子白千鈺安慰道:“瓊子公子且莫擔心,比武受傷在所難免,兩人尚有一戰之力,如果現在喝止,他們反而不能盡興,心有怨言的。”
果真如白千鈺所說,恢複片刻,台上兩人便又如冬林裏的野豬和瘦虎,開始用獠牙和利齒撕扯起對方身上的皮肉。
白少鹹明白對方身上尺厚的肉盾是最好的卸力層,因此專挑手腕、角落、膝蓋、腋下、這些犄角之處,和天庭、後腦、耳彎這些機要命門下手,任憑橫綱防禦力驚人,但十擊三兩中的節奏,還是令島盟武士吃苦不已,漸漸傷勢淤積,體力不支。
相比於醜虎的頻繁出手,敦土橫綱則隻有寥寥幾次反擊,但除去兩次失手外,無不給於對手以重創,最後一次他硬挨了白少鹹一式大撫頂,強忍暈眩抱住對方的雙腿,施展相撲擊中的地滾術,終於將這個瘦弱的對手摔飛在地。
“呼哧,呼哧~”,再次過手後的兩人默然對視著,坑坑窪窪的銅雀台表明剛才的戰況是何等激烈。
這時,場外忽有女聲傳來,“病貓兒,給你一炷香的時間,如果再不取勝,以後別想見我,遠遠的張望也不行。”小公主七月是不愛搭理白少鹹,誰讓醜虎長得那麼不討喜呢!但是白少鹹畢竟是熙裕帝欽點的駙馬,如今久戰不克,好勝的白七月總感覺丟了自己的麵子。再者,她覺得那位溫婉氣質、顏色動人的島國公主更不順眼,誰讓她奪了所有人的眼球?打敗她的武士,掃落她的尊嚴,會讓七月公主很爽意的。
白少鹹聽到七月的喊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一貫的回頭衝著她笑笑,再轉過頭來便下了某種決定,臉色冷峻的似水似冰。
一直獨自痛飲的白鉞此時放下酒杯向兒子看來,這位不善言語的萬騎郎眯起了眼睛。
有風從太清宮穹頂的天窗吹來,吹散了梁間若隱若現的水霧薄紗,使清冷的月光恰好在銅雀台上耀出一方明亮。沙啞的聲音從白少鹹低垂的頭顱下傳來,初時像是呢喃,漸漸的聲音變得高亢,尾音拖出累世的蒼涼。
“希亞戈,多麗薩,吾乃北疆之主。峰布羅多,奇拉那科,賜汝長衍之地。奉獻汝等心尖血,留下戈角與白首,汝卑賤之血脈共吾高貴之靈魂,燃燒,燃燒~~”
淡紅色的火苗溢出白少鹹的軟甲,氤氳的血氣像在清水中飄逸的蜀繡,仿佛有憤怒的野獸在哞叫,白少鹹抬起頭望向橫綱三十二,後者覺得像是被故鄉傳說中邪惡的八岐蛇盯住了。封號“敦土”,意為“大地之神”的少年橫綱,仿佛看到大地傾覆了,一頭蠻荒巨獸,身上燃燒著紅色的火焰,踏著皸裂的大地,向他衝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