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嬋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部族在肆虐的風雪中艱難前行。頭顱越壓越低,腳步愈行愈慢,最後終於變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呂嬋看到族長的身軀佇立在山岡之上,指著遠處回頭看著自己,臉上充滿了喜悅,仿佛那邊已經是荒原的盡頭,可是下一刻伸直的手臂就斷了,就像房簷上折斷的冰柱,掉在地上摔成碎塊,呂嬋嚇得哭喊,可是風雪在一刹那就堵住了她的喉嚨。
下一刻,烏雲一般的鎮北軍旗,就出現在她的麵前。馬背上掛滿了已經凍成冰塊的人頭,呂嬋驚恐的看過去。有經常給自己縫衣服老阿姆,也有總是給自己帶回野花的格拉弟弟,所有人的頭顱都變成了鎮北軍,換取軍功的戰利品。
呂嬋已經害怕的無法動彈,隻能看著明晃晃的馬刀向自己砍來。
可是,自己的身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幹瘦的老頭。老頭隻是揮了揮手臂,前方的戰馬就被變成了四段。那個揮刀的鎮北軍卒,狼狽的摔倒在雪地上,和族人的頭顱一樣,滾出去老遠。
“陳二爺,就算你是侯爺的座上賓,也不能幹擾鎮北軍的軍務吧!”烏雲一樣的鎮北旗下,站著一個熊一樣的身影。呂嬋剛才看得清楚,就是這個穿著黑色盔甲的鎮北軍將領,下了屠殺令。
“她不是月氏部落的人,是我五年前寄養在這裏的,現在我來帶走她。”老頭聲音不大,卻像含著刀片,透出一種極致的鋒銳。
“哦?”那將領貌似驚訝的輕咦一聲,似笑非笑的說道,“陳二爺還有撫養童女的癖好,嘿嘿!”
回答這聲嗤笑的,是一道鋒銳的刀影。
“陳驚天,你敢襲擊鎮北軍將領!是不打算再行走北疆了嗎?”熊一樣的將領終於露出了驚恐,卻還是強悍的抬起了手中的大戟。
刀影如期而至,沒有晃動一絲鎮北軍旗,卻先把大戟斬為兩段,再劈開頭盔和胸甲,在將領左臉到前胸,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刀痕。
“趙伏羆,這一刀算是給鎮北侯的麵子!否則斷的就不是你的破嵐戟,而是你的脖子。”說完,老頭就抱起已經癱軟在地的呂嬋,走向了風雪裏。
呂嬋從老頭的腋下看著那個呆立在鎮北旗下的將領,嘴裏念叨著,“趙伏羆!”
老頭沒好氣的哼了一句,“有什麼可念叨的,這個趙伏羆雖然有些能耐,但你十幾年後,應該可以砍了他,隻要,你學我的刀!”
“刀?”小呂嬋好奇的問道。
夢裏的小姑娘在問著刀,現實中的呂嬋也在喊著刀。
“刀!我的刀!”漸漸蘇醒的呂嬋第一句話,就是刀。
掙紮著站起身來,不顧李如拙和持槍少年的勸阻,呂嬋奔著煉鐵的火爐走去。卻被一個高高的身影擋住了去路。
“小夫子?”呂嬋看清了擋路的人影,卻還是倔強的說道,“小夫子,讓我過去!”
孟一葦歎了口氣,問道,“這麼拚命,值得?”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這樣我活的才安穩。”呂嬋像是對著孟一葦,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隨後,就繞過了孟一葦,來到了熱浪灼人的火爐前。
轉過身來,看著高大火爐前,瘦弱的荒人少女,孟一葦突然有些敬佩。一切為了信念去奮鬥的生命,都是值得尊敬的!無論這是信念是善良,還是邪惡!
他隨手擋住了要去攙扶的李如拙和持槍少年,“讓她試一試吧,她身體裏還有赤鯉霄雲丹的藥力,還有我留下的一道陽神,應該經得起折騰!”
試一試?試什麼?被攔住的兩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們隻是想呂嬋安心靜養,不要亂動,難道還有其他事情?
隨後,兩人就知道呂嬋準備幹什麼。
呂嬋已經打開了火爐,熾熱的火浪烤卷了她微黃的頭發,可是她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火爐裏躺著一道赤紅的彎月!
“這是她的霸刀?”李如拙驚呼道。
“你知道,她為什麼回來之後,傷勢反而加重了嗎?”孟一葦也看著那柄赤紅的刀胚
“難道跟刀有關?”持槍少年也問道
“她受的傷其實不是很重,但是我猜測。她回到石頭城後,第一時間並沒有治傷,而是馬上重新鍛刀!”孟一葦伸手拂開火爐中飄出來的灰燼,繼續說道,“而她的鍛刀之法,極為耗費氣血,所以她的小傷才變成了重傷。”
到底是什麼樣的鍛刀之法,才能讓一個人瀕臨致死?李如拙心中有些困惑,隨後就被呂嬋的動作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