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妲順口就答“我知道”,其實她並不知道李康說的“有嘴說不清”到底是指什麼。如果僅僅是指出錢請她幫忙的事,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說不清”的可能,應該說“如果傳到移民局耳朵裏,會有麻煩”之類。

所以這個“說不清”應該是指外人會誤以為他們是情侶,那才存在“說不清”的可能。也就是說,他不希望外人“以為”他們是情侶。

她有點沮喪,但也不是太沮喪,因為她主要是衝著錢來的,如果順便也能跟李康發展發展關係,那當然更好,如果不能發展關係,也不影響她賺錢的積極性。況且這樣一來,她就能打入敵人內部,掌握一些機密情報,以後對媽媽他們吹牛也比較有素材,可以吹得更生動更可信。

於是,按照約定,她先去李康家量尺寸,等期末考試結束後就開始采買布置。她特意買了一個金屬卷尺,一鬆手就自動卷回去的那種,還帶了筆和小本本,搞得煞有介事的,然後按照李康給的地址,開車來到他住的小區,在大鐵門那裏按了他給的號碼,順利進入到小區裏麵。

從路邊一人多高的樹來看,應該是個比較年輕的小區,估計學校那些老教授們不會住在這樣的地方。但房子都不錯,很氣派的小洋房,有一層樓的,也有兩層樓的,有高有低,有大有小,門麵也各有特色,一點不單調。

小區很安靜,外麵幾乎看不到人影。

她來到李康的房子前,把車停在門外的drive way(停車道)上,上前去敲門。

李康很快就來給她開了門,穿著T恤和運動褲,都很舊的感覺。

她脫口問道:“您正要出去跑步?”

“不啊。怎麼了?”

“我看您穿著——”

“哦,在家穿得比較隨便,你別介意。”

她跟著他走進房子裏,發現他先前的說法一點也不誇張,的確是空空如也,家徒四壁,她長了這麼大,還從來沒看見過這麼空的房子,如果不是已經認識他好幾個月了,她可能會扭頭就跑:怎麼像是電影上壞蛋作案的廢棄空屋子呢?

屋裏開著暖氣,她一下就開始出汗了,急忙把呢子短大衣脫掉,但環顧四周,都沒找到可以掛衣服的地方,正準備扔在地上,李康伸手接了過去,搭在樓梯扶手上,看上去像個小孩子把樓梯當滑梯,玩累了趴在那裏喘氣似的。

她掏出卷尺,很專業地說:“我先把各個房間的尺寸量一下吧。”

“好的。你喝水嗎?”

“不用。”

他也不客氣:“那我就忙我的去了,你慢慢量。”他說完這話,就上樓去了。

她從樓下的客廳量起,長寬高都量,門窗也量,邊量邊在小本本上畫圖記錄。過了一會,她丈量完了樓下的廚房和三個廳。然後她上樓去,看見那裏有三個臥室。她先量完了另外兩個臥室,然後來到他的臥室門口。

他正在裏麵聚精會神地用電腦,大概在寫論文或者報告,隻用兩個食指在鍵盤上敲打,虧他還打得那麼快。

她發現他先前說的“就是一張床”純屬吹牛,因為他臥室裏根本沒有床,隻在地上放了個床墊。李教授的光輝形象瞬間坍塌,變成了一個打地鋪的窮小子。

現在她無論怎麼努力,也回不到從前看到他時的那種敬畏和崇拜的心理狀態裏去了,看他在學校裏那麼威嚴,那麼學院風,哪裏想得到他每晚就是睡在這麼低矮的一個破床墊上!但窮小子的形象卻非常親民,一下就拉近了她和他的距離,使她有種想要照顧他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