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把當年的所有手下全都找來，你還能不能認出他？”
“認不出！”餘老板趕緊搖頭，“當時我就沒看清，那種情況，我也不敢多看一眼。”
“那天晚上還有沒有其他人來過？”龍旭盯著餘老板的眼睛，捕捉著他眼神裏的每一絲閃動。
“隻有那個中學生來過，被你一腳踢翻的，我去把他扶起來的，他好像是來找一個同學，沒多久就走了……哦，對了，還有一個女學生從樓上下來了，出了門就沒再回來過。”
龍旭猛地想起了木秋蘭。時隔六年，當年推開房門所看到的那一幕，還能從記憶的深處浮上眼前，隻是畫麵裏的人模糊了，已不如當年那般清晰。他現在想起來還是感覺心痛，他不明白，為什麼木秋蘭這麼幹淨的女孩子，會選擇他那個一無是處的弟弟。他看不出來那是強迫，因為推開門時，他見不到木秋蘭的絲毫反抗，也不呼救，她隻是害羞地臉紅了，又把頭埋了回去。他不自禁地想起床單上那抹刺目的豔紅。那像是一把刀子，深深地紮在了他的心上。
“你別說了。”龍旭舉起杯子，朝餘老板示意了一下，仰頭一口，喝盡了杯子裏的酒。
餘老板知趣地打住了話題，盡管他不知道當晚那個女學生是龍旭的什麼人。
“我弟弟死後，警察來調查，你就是這樣說的嗎？”
“我都是按實說的，當晚確實沒有其他人進出，死人的事，我一個小小平民，哪裏敢說胡話？”
“出事的晚上，你沒有聽到任何響動？”
“沒有，我睡的屋就在201的樓下，正對著，要是有響動，我準能第一個聽到。”
“也沒有人喊叫？”
“沒有。”
看來凶手要麼是熟人，要麼就是選擇在深夜動的手，否則我弟弟不可能不反抗，也不可能沒有動靜，龍旭心想。
“清早打開門，餘老板，我和弟弟躺在床上，是什麼姿勢？”龍旭拿起兩個枕頭，“假設這就是我和弟弟，你在床上擺出來。”
“這個我忘不了，一輩子都忘不了，那一幕太深刻了，可嚇死我了！”餘老板一邊說著，一邊把一個枕頭橫著擺在床麵上，另一個斜斜地搭在床沿邊，“就是這個樣子，橫著的是你弟弟，腿露在床外，你是上身趴在床上，下身跪在地上的。”
“是這樣的姿勢……”龍旭盯著床上的兩個枕頭，陷入了沉思。龍超死的時候身子橫躺在床上，腿露在床外，這說明龍超死之前，極有可能是坐在床邊的，而不是呈睡眠狀順躺在床上，被刺死後，才順勢倒在床麵上，因此腿才會露在床外。
龍旭很快又想清楚了另一點，龍超的確不可能是他殺的。既然遇害前龍超能夠坐在床邊，說明當時他的意識是清醒的，而自己若有能力在龍超連救命都喊不出來的時間裏殺死他，那又怎麼可能殺完人後立馬就醉趴在床上睡著了？這根本不合邏輯。能有意識殺人，怎麼可能沒有意識離開現場？所有的一切都在說明，殺死龍超的凶手另有其人。凶手在做完案後，把醉暈的龍旭擺在床邊，又把凶器塞進龍旭的手裏，以達到嫁禍栽贓的目的。這個人極有可能是龍超的熟人，在動手前，很有可能還曾和龍超有過一段麵對麵的交談，否則龍超不可能死之前保持著坐姿。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扶龍旭進入旅館的那個人。
眼下，就是要找出這個扶自己的人。龍旭明確了下一步的打算。餘老板沒看清，但龍旭相信總有人看清了。他立馬想到了羅師傅飯館。記得那晚自己喝悶酒，就是在羅師傅飯館裏，醉至不省人事，也是在羅師傅飯館裏。扶自己走進旅館的人，肯定也是扶著自己走出羅師傅飯館的人。這樣看來，多半羅師傅也看到過這個人，說不定在自己醉了之後，就是羅師傅通知這個人來扶自己走的。龍旭立馬站了起來：“餘老板，我還有些事，必須現在去辦，你先吃著。”
餘老板慌忙站起來說：“你忙你的，我來收拾，我來收拾。”
龍旭拿起酒瓶子，往嘴裏灌了一口，轉身走下樓去了。他的體重在看守所裏不減反增，下樓時震得老式的木樓梯吱呀吱呀地響個不停。在房間裏的餘老板聽得清清楚楚，心裏有些奇怪，在牢獄裏怎麼還能長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