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螢的家屬還沒有來學校處理她的遺物,李達和張江海在羅讚以及學院領導的陪同下,進入方螢的宿舍,站在了這堆遺物的前麵。
方螢的電腦是台式機,在張江海打開方螢電腦的同時,李達向同寢室的其他女生詢問了方螢暑假回家之前,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行為,有沒有什麼人來找過她。
女生們告訴他,沒有人來找過方螢,隻不過她有好幾次晚上都沒有回宿舍,事後問她,她隻說有事,不肯再多透露,顯得十分神秘。
電腦的屏幕上出現了密碼框,張江海詢問同寢室的其他女生,沒有人知道密碼。張江海想了想,隨手輸入了江雁潮名字的拚音,沒想到一敲回車鍵,竟然通過了。張江海不由笑了,這樣的事都能讓自己撞上,真該去買幾注彩票。
電腦打開了,桌麵是一束玫瑰花,深紅與粉紅相間,讓人覺得溫馨浪漫。張江海把隱藏文件夾都設置為顯示,以免漏掉了東西,接著便一個盤一個盤地查找起來。
書架上有很多書,李達隨手翻了翻,又拉開下方的抽屜,一個紅色的筆記本躺在裏麵。他翻開這個嶄新的筆記本,裏麵的紙張都是空白的,唯有扉頁上用紅墨水寫了兩個字:“痛苦!”
李達把扉頁拿給張江海看了,沉著聲音說:“方螢的身上一定有內容。”
張江海點點頭,更加賣力地翻找電腦裏的各類文件,將可能涉及方螢日常生活的每個文檔都複製到桌麵上。
這一過程花費了大概一個鍾頭。
張江海鬆了口氣,說:“應該就這些了。”
兩人一起查看了這些文檔,發現文檔的內容基本上可以從兩個時間點斷開,分為三個部分。其中生成時間較早的文檔都記錄著方螢和江雁潮從相識到相戀的過程,是方螢追求的江雁潮,江雁潮一開始推拒,但最終還是接受了方螢。往後的日記裏,不乏記錄兩人一起紋身、四處遊玩的事情,也不缺少方螢感慨江雁潮癡迷於魔術,在戀愛上卻不太用心,自己有時會感覺愛得很累之類的話。這一過程一直持續到去年的11月份,然後戛然而止。從那時起到今年的3月份,這四個月間,方螢寫的日誌很少,寥寥數篇,都是無關緊要的內容,幾乎就沒有提到過江雁潮。但是從今年3月份開始,方螢的日誌量卻陡然增多了,幾乎每天寫一篇,全都是說自己活得好累好痛苦,多麼渴望江雁潮能夠在身邊陪伴自己之類的話。
“她也真夠癡情的,可惜這情癡錯了地方。”張江海感歎了一句,扭頭去尋找李達的讚同,卻發現李達正神情嚴肅地盯著電腦屏幕,不停地用鼠標轉換打開的數個文檔。
“怎麼了,李隊?”
李達奇怪地說:“這不對啊……”
“什麼不對?”
“你發現沒有,方螢寫非常想念江雁潮的這些日誌,保存時間都在3月份以後?這時間有點不對頭。”
張江海登時莫名其妙了,3月份以後有什麼不對頭的,他不明白李達指的是什麼。
“這有什麼不對的?”
“你想想,江雁潮在元旦晚會上失手殺了人,立馬就被刑拘了,一直到判刑,一直到現在,都在看守所裏。方螢和江雁潮被迫分開,應該是從元旦江雁潮犯事開始,如果方螢要記錄對江雁潮的想念,按理說從元旦就應該開始了,可為什麼一直到3月份她才寫第一篇思念江雁潮的日記呢?”
“李隊,糾結這問題幹嘛?這又不是重點。”
“江海,這就是重點!一件疑難案件的重點,就是矛盾所在的地方。這是個明顯的矛盾。你還記得許夢不?就是雙流法院那個書記員,她說江雁潮一犯事就被抓進了看守所,此後沒有一個人來看望過他,這樣說,方螢也肯定沒去探望過。她既然沒有再與江雁潮見過麵,那想念江雁潮應該早就開始了,不應該從3月份才開始啊。而且既然如此思念江雁潮,為什麼她一次都沒有去探望過他呢?”
“她可能之前懶得寫嘛。再說了,江雁潮不是和木秋蘭好上了嗎,方螢一開始肯定在氣頭上,3月份之前她一直覺得無所謂,甚至覺得江雁潮活該,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氣消了,她才發現自己仍然喜歡江雁潮,所以才開始寫心情,這樣也說得通吧?”
“說不通。”李達立馬搖頭反駁,“隻有相當強烈的情緒波動,才能使人產生寫下文字的衝動,如果因為強烈的想念而使方螢在3月份以後寫下日誌,那為何當初江雁潮背棄她去和木秋蘭曖昧的那段時間,她反而什麼都沒寫呢?照我看來,遭戀人背棄所帶來的情緒波動,肯定要比想念一個人來得更為強烈。”
張江海不說話了,可心中仍然認定李達的說法有些牽強。
李達閉上眼睛想了想,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叫道:“我明白了!”
他比劃著說:“江雁潮的背棄沒有使方螢寫下文字,足以見得,方螢的抗壓能力是很強的。那為什麼她3月份以後頻繁地寫了這麼多日誌呢?這隻能說明,從3月份開始,在方螢的身上一定還發生了其他事情,這些事情的衝擊力比戀人的背棄還要來得更為猛烈,甚至遠遠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所以她才不得不每天都寫下一篇日記來宣泄。”說到激動處,他情不由衷地頻頻點頭,“對了,剛才方螢的同學說她回家前有一段時間,曾多次夜不歸宿,這段時間裏一定有貓膩,我們要深挖這段時間裏的內容,說不定就能找出方螢被殺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