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至愛無言1(1 / 3)

第六章 至愛無言1

嗩呐聲聲父愛濃

我6歲那年,母親死了。我清晰地記得,母親臨終前,眼角掛著一滴淚。那滴淚在秋陽下抖動著、閃爍著,含滿了對我和啞巴父親的牽掛。

母親走後,生活的重擔落在了啞巴父親的肩上。父親每天做“豆花腦”,來維持我們父子的生活。每天深夜,在昏暗的燈光下,父親艱難地推著沉重的石磨轉圈,潔白的豆漿從磨縫間流出,豆大的汗珠總使他的衣服濕透。磨完豆漿後,父親還要把豆漿裝入瓦缸,端上鍋,生起火,在灶台邊守候兩三個小時。

天不亮,父親便出發了,挑著擔子,領著我,走街竄巷地賣“豆花腦”。父親不能叫賣,隻能吹一把破舊的嗩呐來招攬生意。那淒涼而又悠揚的嗩呐聲伴我度過了童年。那時,我很喜歡看父親吹嗩呐時的樣子,高昂著頭,精神而有力,像巨人一樣高大。

可漸漸的,上學後的我每當和同學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有人用手做嗩呐狀,發出怪叫。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我知道他們在學父親。從那時起,害怕被同學笑話的我再看父親吹嗩呐,已經沒有了兒時的感覺,我開始盡量躲避跟父親在一起。一次,幾個同學一邊學父親吹嗩呐一邊胡亂比劃著,我氣極了,撲上去與他們廝打起來。結果被打得滿臉是血,哭著跑回了家。 父親看到我這個樣子,連忙拿著毛巾跑來,邊擦邊比劃著問我,怎麼了? 我一把推開父親,大聲地向他喊:“你為什麼是個啞巴?你為什麼不能像別的孩子的父親那樣說話?”父親雖然聽不見我說什麼,但他被我的表情驚呆了。他似乎從我的臉上讀出了什麼,默默地站在了一旁。 那夜,父親吹了整整一夜的嗩呐,那嗩呐聲中帶著哭泣,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以後的日子裏,父親賣“豆花腦”也開始盡量避開我上學的路,我知道,父親一定是不想讓兒子傷心。而那時的我卻隻有一個願望,就是趕快考上高中,去城裏讀書。那樣,誰也不知道我有一個啞巴父親了。

終於,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上的高中,一個多月才回一次家。每次回家,父親都會打量我許久。每當他伸出手,想撫摸我時,又會怯怯地縮回去,他害怕我的拒絕及冷淡的目光。父親臉上常寫滿失望,眼睛裏閃過痛苦、無奈、悲哀..他老了,身體也不如從前了,但是為了供我念書,他仍舊每天趕做“豆花腦”。父親一直記得母親的牽掛,要讓孩子上大學。

此時的我也常在心裏為自己的自私、虛榮感到難過和慚愧,卻一直沒有對父親說出口.. 高二那年的冬天,我感冒了,周末沒有回家。星期天中午,我正在宿舍裏躺著,忽然,從遠處傳來了熟悉的嗩呐聲。那麼熟悉,難道是父親?我跑出宿舍,此時,天上正飄著雪花。

在學校門口,我看見了父親。父親己被白雪覆蓋,如同一座潔白的玉雕。寒風卷著雪花,不停地拍打著父親單薄的身子,父親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他用凍得紅腫的手緊緊握著嗩呐,邊吹邊向校園裏張望著。 看見我,父親顯得很興奮,嗩呐吹得更響了。嗩呐是父親的“嘴”,父親在向我“訴說”著他的愛、他的關心、他的掛念..

聽看門的大爺說,父親天不亮就來了,那時,雪下得很大。縣城離家裏有三十多裏路,我不知道父親是怎樣走過那彎曲不平的山路的。看門的大爺不能和父親交流,隻能讓他站在

門外。這一站,就是整整一個早上。所以父親才吹起了嗩呐,他知道,兒子應該最熟悉這個聲音。 我想把父親帶回宿舍,讓父親暖和暖和。可是父親沒有動,他隻是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然後比劃著問我:同村的孩子說你病了,我不放心,來看看。父親望了望我,又比劃著:我一會就走,不進去了,免得讓同學知道。

我感到一陣揪心的痛,悔恨的淚湧出了我的眼睛。我無法體會父親此刻的心情,但我知道,那是酸澀的。我比劃著告訴父親:“沒關係,我要讓所有的同學知道,我有一個多麼好的父親。” 父親的眼中除了驚喜之外,還閃著晶瑩的淚光..

後來我終於實現了父親的夢想,考上了大學,但是父親的擔子卻更重了。每次給父親寫信,我都會說上一句:爸爸,你的嗩呐聲是我聽過的世界上最美麗的聲音,我會常記在心,活出個人樣來!

命運的不公使父親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使他不能用語言表達他對兒子的愛。但他的舉止卻讓我深深體會到了..父愛無價。

父親的眼睛

有一個男孩,他與父親相依為命,父子感情特別深。

男孩喜歡橄欖球,雖然在球場上常常是板凳隊員,但他的父親仍然場場不落地前來觀看,每次比賽都在看台上為兒子鼓勁。 整個中學時期,男孩沒有誤過一場訓練或者比賽,但他仍然是一個板凳隊員,而他的父親也一直在鼓勵著他。

當男孩進了大學,他參加了學校橄欖球隊的選拔賽。能進入球隊,哪怕是跑龍套他也願意。人們都以為他不行,可這次他成功了——教練挑選了他是因為他永遠都那麼用心地訓練,同時還不斷給別的同伴打氣。 但男孩在大學的球隊裏,還是一直沒有上場的機會。轉眼就快畢業了,這是男孩在學校球隊的最後一個賽季了,一場大賽即將來臨。

那天男孩小跑著來到訓練場,教練遞給他一封電報,男孩看完電報,突然變得死一般沉默。他拚命忍住哭泣,對教練說:“我父親今天早上去世了,我今天可以不參加訓練嗎?”教練溫和地摟住男孩的肩膀,說:“這一周你都可以不來,孩子,星期六的比賽也可以不來。”

星期六到了,那場球賽打得十分艱難。當比賽進行到3/4的時候,男孩所在的隊已經輸了10分。就在這時,一個沉默的年輕人悄悄地跑進空無一人的更衣間,換上了他的球衣。當他跑上球場邊線,教練和場外的隊員們都驚異地看著這個滿臉自信的隊友。 “教練,請允許我上場,就今天。”男孩央求道。教練假裝沒有聽見。今天的比賽太重要了,差不多可以決定本賽季的勝負,他當然沒有理由讓最差的隊員上場。但是男孩不停地央求,教練終於讓步了,覺得再不讓他上場實在有點對不住這孩子。“好吧,”教練說,“你上去吧。” 很快,這個身材瘦小、籍籍無名、從未上過場的球員,在場上奔跑,過人,攔住對方帶球的隊員,簡直就像球星一樣。他所在的球隊開始轉敗為勝,很快比分打成了平局。就在比賽結束前的幾秒鍾,男孩一路狂奔衝向底線,得分!贏了!男孩的隊友們高高地把他拋起來,看台上球迷的歡呼聲如山洪暴發!

當看台上的人們漸漸走空,隊員們沐浴過後一一離開了更衣間,教練注意到,男孩安靜地獨自一人坐在球場的一角。教練走近他,說:“孩子,我簡直不能相信,你簡直是個奇跡!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男孩看著教練,淚水盈滿了他的眼睛。他說:“你知道我父親去世了,但是你知道嗎?我父親根本就看不見,他是瞎的!” “父親在天上,他第一次能真正地看見我比賽了!所以我想讓他知道,我能行!”

至愛無言

一天,在校園中無意聽到一首歌曲《父親》。“父親是那登天的梯,父親是那耕田的牛,父親是孩兒背後的大山,父親是孩兒避風的港灣..”一句句歌詞重重地擊在我的心坎上,我的腳步再也邁開不來。回到寢室,我滿懷愧疚之情撥通了家中那個久違了的電話..

父親一生命運不濟。小時侯家境貧寒,學生時代又碰上那個令我們這一輩永遠無法理解的時代,盡管成績十分優秀卻不得不離開學校。19歲去當兵,參加過越南自衛反擊戰,在部隊上曾經被嘉獎13次。退伍後參加工作,在改革的大潮中成為下崗大軍中的一員,便又回到了祖祖輩輩耕種的土地上,操起了爺爺留下來的農具,成為一個農民。

也許是由於父親自身經曆坎坷的緣故,我和我妹妹小時侯,他對我們要求就十分嚴格,幾乎到了“殘暴”的程度,他留給我唯一的印象是狠。由於工作的原因,他一個星期在家裏的時間通常隻有一天,這一天便是我最難熬的一個日子。在那一天裏,我盡量避著他。記得4歲時有一次我在哭,他對我大怒:“再哭一下,我就一腳踩死你。”嚇得我馬上就閉嘴了,再也不敢吭聲了。童年時期我從來就沒有在他懷抱裏撒過驕,甚至沒有和他主動說過話。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成長,造成了我內向的性格。但是盡管如此,我卻從來都認為他是愛我的,因為他對我的學習很關心。

好在我的學習成績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從小學到初中都很好。在初三時,我隻有一個念頭:好好讀,上了高中就不必每個星期都要見到他了。在那個一屆隻能考上幾個高中的鄉村中學裏,我考進了重點高中。在我上高中的那一天,我竟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樂和解脫。 在高中時,也許是自己壓抑得太久,再加上骨子裏的那點反叛性格,年少不更事的我好象故意要和父親作對似的,完全改變了從前好學生的模樣,整天和一幫自認的哥們混在一起。從此,逃課成了我的家常便飯,大錯沒有,小錯不斷,成績自然一落千丈。父親開始以為我不適應新的環境,後來到學校一問,便怒氣衝衝地回家了。那次在家裏他對我舉起了椅子。我以為椅子會砸在我身上了,但是他又重重地放下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根接一根地抽起煙來。我知道,我已經深深地傷了他的心。

也許他注意到了和我溝通的不足,以後就主動和我交談。關於我學習方麵的話,一說就是一個多小時,我又厭煩了。有一次和他頂撞了起來:“不要說了,你說的那些如果我用筆寫出來的話,絕對要生動一百倍。”他臉色鐵青起來:“是呀,你文化比我高了,可以在我麵前炫耀了。要炫耀就用大學錄取通知書來炫耀。”我語塞了,要知道憑我那個時候的成績,上專科都差一大截。我的心涼了起來,第一次感到了放縱自己所帶來的可怕後果。

但是此後,我依然是父親眼中不爭氣的兒子,老師眼中的差學生,哥們當中的好兄弟。父親沒有再說過我,好象隻是在盡義務似的每個月給我生活費。但是高二暑假時,一件事情徹底改變了我自己。那是父親的一個同事來我家裏玩,告訴我們他兒子今年考上了大學,並且問我高中的成績怎麼樣。父親隻是歎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我趕緊低下了頭。那夜,父親睡下後,我因為有事到他的屋裏去了一下,竟聽到他在說夢話:“考上了,終於考上了..”我呆住了,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想了很多很多。作為兒子,我至今還沒有體味到他的那份苦心。我給他帶去的失望、傷害,他都深深地埋在心底,隻有在夢中的時候,才能夢見自己的兒子考上了大學,才能釋放出來。愧為人子呀!那夜,我沒有睡好。在暑假中,我破例第一次翻開了課本複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