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麵對不速之客,生出鴻門宴的心境。“成公子,莫要多禮,有事請講!”
成至遠感知到秦氏超越常人的審視能力,才理解了仕芸、安曉和喜寶的卓爾不凡。安曉望見成至遠的為難,代為回答:“是這樣,成公子雖是成家正夫人所養,但非親生。奶娘早年不是認識成太尉嗎?成公子想知道生母的下落!”
“成公子,這件事情可以直接問家父,不就有了答案!”
“問過家父,他隻說是怡紅樓的女子,姓名不詳。”成至遠據實說。
秦氏不無諷刺地反問。“一個女子都為他生了孩子,他還能記不得名字,換成是成公子,會嗎?成公子覺得可能嗎?”
“奶娘,你早年不是和成太尉生過一個男孩嗎?歲數應該和至遠差不多的!”安曉問著。
秦氏問著。“成公子今年貴庚?”
“三十二。臘月生人。”
“還真是一樣,都是在臘月。但是……”秦氏歎息。
“奶娘,你快說啊!”安曉催問。
“那孩子命苦,生下來就沒了氣。”秦氏濕了眼眶。如果那個孩子在,她多半是進了成府做側夫人,哪裏會有之後的顛肺流離。
“奶娘親眼所見,還是聽旁人說的。”成至遠深知成萬州的陰險狡詐,多問了一句。
“你們不會以為,我是成公子的……還真希望是,但不是。當晚,我親眼看見。”
“就生的一個嗎?”安曉有些不死心。在她的推測中,秦氏最有可能是成至遠的生母。
“男孩就那麼一個。”秦氏傷情,離開成萬州嫁了男人,又生了一個女孩,沒活幾個月就沒了。
“奶娘,那你認識的姐妹裏麵,有沒有哪個還生過男孩子的?”
往事不堪回首。秦氏不想說。另外其中還隱藏著怡紅樓的秘密,她不能說。秦氏端了端酒杯,安曉立刻為她斟滿了酒。
“羔羊跪ru,烏鴉反哺。我堂堂七尺漢,卻不知道母親姓字名誰,身在何方,難於心安。還請夫人成全我一片孝心!”成至遠說得誠懇。
秦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在我看來,成公子的生母並不是怡紅樓的女子。”
“奶娘,你就詳細說說,我和至遠又不是外人。”
“你叫他什麼?”秦氏聽到安曉多次直呼其名,不得不拿出淩厲的家長做派。
“我和成公子又不是外人!”安曉趕緊改了口。
成至遠給秦氏夾了塊菜。
紅木屏風上麵繡著怒放的牡丹,右側書著字:花開富貴,春常在。
安曉再次為秦氏續滿酒。
秦氏稍作緘默,徐徐道來。“當年,怡紅樓有三個姐妹最出眾,涵雪有著百靈鳥的歌喉,夢曦擅長彈琴,清瑤舞姿最美。三人同台,賓客如溪水,怡紅就是不夜城。後來,成萬州把三人養在了京城一處宅子裏,供著自己享樂。第二年涵雪突然就沒了蹤影,第三年清瑤懷孕,生下一死胎,第四年清瑤逼著成萬州娶她回府,不成,被趕出了院子,第六年夢曦懷孕了,第七年,夢曦生下了一個女孩。成萬州仍舊沒把她娶回府。成萬州啊,表麵上看著風@流,其實最是專情。他隻愛婉婷一人。除了婉婷,所有女人都是逢場作戲!”
“婉婷是誰啊?”安曉求問。
“太後。”成至遠回答。
“那夢曦後來去哪裏了?”安曉不解。
“中間,清瑤和夢曦一直有來往的。後來嫁了人,清瑤成了寡婦,夢曦一直在接濟清瑤。第十年的時候,那個院子起了火,夢曦和孩子都不見了。”
“夢曦生的孩子叫什麼?”安曉一向習慣刨根問底。
“叫什麼都不重要了。人死如燈滅!”
“夢曦生的孩子是成家的骨肉嗎?”
“當然是。”秦氏很肯定地說。
“夫人是那個清瑤,對吧?!”成至遠推測。
秦氏不置可否。“孽緣終是沒有好結果!女人要守得住身,更要守得住心!”秦氏說完,意味深長地望向安曉。
安曉徒然間沒了聲響。
滿心的希望隨即化為泡影,成至遠難掩惆悵。
夜深了,秦氏才從西華苑走回蕭芸宮。
宮女們都已經睡了,仕芸看了陣書,抬頭望向窗外。秦氏帶著一位男子進了院子。冷眼看,仕芸以為是劉啟恒。但是細想,如果是劉啟恒,掌燈的人該是秦氏才對。再近些,仕芸看清楚,來人是成至遠。
成至遠站在院子中等候了一會兒,才被喚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