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一處岔路，兩邊路徑都有馬蹄印記。李鐵柱沿著左道追，劉啟恒和張力本沿著右道跑。右道追出一大段路，再也看不見逃兵的蹤跡。張力本說：“皇上，不能再追了！還是先回宮，從長計議。”
四野冷風蕭瑟，山嶺荒涼矗立，單隻的鳥兒飛越頭頂，發出孤獨的鳴叫。既然是生擒，就說明瑉兒一時半會沒有生命之憂。前方地勢不明，敵方意圖不清。劉啟恒無法冷靜下來思考，做決定。瑉兒可是他和仕芸第一個孩子。因為瑉兒，他才可以擁有心愛的女人。三個孩子當中，他最喜愛瑉兒，最疼愛珠兒，最厭惡玖兒。
遙遠處可見一大隊人馬正迎麵而來，旌旗密集，人數眾多。貌似本朝兵卒，但真偽難辨。前車之鑒，張力本已然是驚弓之鳥，極力勸說回宮。劉啟恒隻能同意。“找人去北軍軍營，傳朕口諭，北軍調撥四千兵馬營救二皇子。另派人給李鐵柱消息，一定要將二皇子找回來！”
之前，李鐵柱已經調走三千兵馬，現在四千。北軍不過萬餘，沒了七千，守住營地都困難。此次祭天大典，皇宮有四千衛士出宮。如果皇宮遭受攻擊，北軍將無力增援。“皇上，這樣北軍就空了？”
“朕知道，回宮！”劉啟恒調撥馬首，朝著東邊奔馳。
回轉到圜丘，傳來消息，假扮君王的王大倉深受重傷。劉啟恒命人先行送王大倉回宮醫治；轉而問罪太史、太樂、掌故和太樂令等四人，當場拿下交由廷尉府懲辦。隨後，草草將祭天大典完成。留下廷尉府查案，少部分的衛士協助清點。
儀仗稍作修整，百官正衣冠，衛士披堅執銳，嚴陣以待。一行人終於出發，浩浩蕩蕩地回宮。歸途，張力本回避掉一些險要之地，路途比來時遠許多，耗時費力，但是相對安全。
憑空出來兩千兵馬，打著西域兵馬的旗號。難道真像成萬州的密報所說：趙豐年謀反？成至遠為什麼又去來西華苑傳遞消息？怡紅樓那次，成至遠出手相救，趙豐年得以保全性命；壽衣風波，趙豐年搬出太後，成至遠免於問罪。他們是英雄惜英雄，還是私底下狼狽為奸？成至遠行事乖張，趙豐年則是桀驁不馴。他們都是文武全才，武可平定天下，文可安邦治國。如果他們珠聯璧合，策動謀反……劉啟恒想到此處，不願意再想下去。宮中與他們相熟的女人有兩個，安曉和那個謎一樣的女人。
徐小滿？劉啟恒默念著名字。說來說去，這個女人嫌疑最大。她簡直把自己玩弄於鼓掌之間，而且身為太後的母親同樣受到她的蒙蔽，蠱惑。如果說她鍾情於自己，卻遲遲不討封號，忽遠忽近，刻意回避著與自己歡 愛。如果說她不鍾情於自己，她卻眉目含情，百般撩 撥他的心弦，另外，她舍命相勸他戒酒，舍命相救他於危難。珠兒拿著這個女人當娘親。如果他發生不測，瑉兒又身陷囹圄？珠兒上位，她很有可能成為未來的太後。那麼，這些不正是女人需要的結果嗎？主幼，太後垂簾聽政，把握實權？所以，劉啟恒留下錦囊給吳青山，他不在了，她也不能活！
劉啟恒突然想起留下的錦囊，迫切地問著：“現在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申時末刻。”
“快！”劉啟恒頻頻揚鞭，策馬飛奔。女人，你不能死，朕還在。你能揣測朕意，想來你一定懂得自保。你一定可以，你是那麼的冰雪聰明。正是因為你的冰雪聰明，朕才不得不忌憚你危機江山社稷。如果今天的事是你的傑作，你就更不能死。朕要你說出瑉兒的下落，把朕的孩子還給朕！劉啟恒一會兒想著女人還在，一會兒又想到女人已經不在了。生未能同衾，死亦要同穴，一生一世一雙人。女人，朕不是真的想殺你。朕愛你，除了仕芸，最愛你，甚至還要愛你多一些。朕的餘生不能沒有你！女人，你一定要等著朕回宮。
今天的祭天大典，如果成萬州在場，會是什麼情形？老狐狸會不會夾不住尾巴，病裝不下去，直接弑君？
兩耳刮著呼嘯的寒風，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戰馬打著鼻響，四蹄刨地。劉啟恒很容易聯想起樂平公主逝去的那個夜晚，也是這般寒冷，這般憂心，這般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