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裏割麥子呢?不是打就是殺,隻能怨氣升天,人心離散,久了,包括皇上在內的天下人還不以為新皇後不是無能就是無德。”
“子欣,去通知各宮嬪妃,特別是沒侍寢過的那些低品級的一並都請來。另外荌妃你啊悄悄通知鄭嬪她們幾個明兒千萬別來遲了!包括你自己……”仕芸望見安曉露出的裘衣的花色領口,說:“穿得素氣些!太後才走幾日?”
“姐姐,你就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定要挫一挫她的銳氣,保證她不知道是我們做的?”
仕芸忍無可忍,動了怒,幾乎是在吼:“她們壞了宮中的規矩,我們再不按照規矩做事情,那不是和她們是一丘之貉。後宮沒有規矩,豈不是大亂?!”
安曉條件反射跪身,習慣性地請罪。仕芸沒有氣力細致說,亦是看透與她講不明白,隻求她不要惹事,生是非。
劉美人來時,正望見安曉跪在地上,與上座的人相對無語。仕芸穩坐在上座,柔美的臉龐滿是怒色,目光如刀劍。
坐了半晌,劉美人悶不做聲,僅僅聽著別人的談話。仕芸猜出她有話不便說,就支走安曉。果然,屋中無了閑雜人。劉美人開口,主動請纓調查蘇妃宮裏牲畜被投毒的案子。
一刹那,仕芸心潮翻滾,說不清,道不明其中的滋味攪得人思緒淩亂。木訥的劉美人哪裏有能夠審理案子的本領?劉美人自知,所以不好當著安曉的麵提出,免得惹來奚落。她明知無能為之,卻大膽說出來,主動擔當重任,無非是知恩圖報。如果沒有仕芸當初的斡旋,劉美人是無法得到苴兒的撫養權。皇子是嬪妃的臉麵,更是後半生的依靠。謠言不止,除了鄭嬪和安曉,大多數的嬪妃冷眼旁觀,平日裏膽小怕事的劉美人卻選擇挺身而出,極力維護自己。患難處才見真情。一股暖 流穿越心髒,湧向身體各處。
與此同時,仕芸突然發現自己在用人上麵始終徘徊在量才適用的誤區。古語雲:駿馬能曆險,犁田不如牛;堅車能載重,渡河不如舟;舍長以求短,智者難為謀;生才貴適用,慎勿多苛求。直至今日,仕芸方才參透最後一句話的深意,苛求不但指其才,亦是指其心。宋妍雖有才,但異夢離心。她的所做無非是在苛求其心,難得其才。而劉美人呢?駿馬犁田雖不如牛,但恰逢春日,也能播種;堅車渡河雖不如舟,但危難時,也能飄過河去。
子欣聽到劉美人願意分憂,心裏一陣高興,特別吩咐小宮女端來些新奇的點心,又沏了上好的茶水。
大段沉默後,仕芸才說話:“再好不過!需要什麼幫手,我指派給你?”
“不用,我有。”劉美人淳厚,說話直來直去。
仕芸一邊擺弄著插在花瓶裏的桃花,一邊嗅著花朵的芬芳說著話:“無論查出什麼,隻和我一人說,不能讓第二個知道?”
“其實,我那外甥已經都查明白了。但是他不方便找姑娘說,隻告訴我。我想了又想,不敢不說……才來的!”
談話到了機密處,子欣馬上回避,守在門口。
劉美人的外甥自然是吳青山。仕芸憑空又增添了一份喜悅。“都說外甥像舅舅,一點不假!我看著你這外甥將來說不定能超過他舅舅!”劉大人是劉美人的兄長,吳青山的舅舅,現已位列九卿。九卿之上,那便是三公。可見,仕芸對吳青山讚譽有加。
劉美人趕忙行禮。兄長越級提拔,絕不是偶然。據說,君王聽到枕邊風,才下了決心。“謝過姑娘的誇獎!姑娘對劉家的恩情,我們不會忘記!”
“都是皇上的恩典!不要謝我,盡心為皇上做事情就好!”
“姑娘說的是。”劉美人欲要道出真相。
“劉美人先不說,讓我來猜猜看!”仕芸用食指沾了茶水寫下一個“德”字。
劉美人點頭,拿著崇拜的眼神望著對方。“姑娘猜得真準!倒是我……多事!還請姑娘恕罪!”
“猜測是不能定罪的,但是有了真憑實據就不一樣!”仕芸肯定著吳青山的行為。
劉美人誤解意思,怕惹是非,嚇得跪到地上。“她也是無心,姑娘看在……還是算了吧!”
張力本是吳青山的頂頭上司,又是徐家的女婿。親戚關係不提,馬仕榮為了心愛人,苦守十年不婚配。仕芸怎麼可能輕易動大哥的心上人,那不等於兄妹關係決裂嗎。劉美人不曉得這層關係,所以擔心德貴妃因此受到責罰。
“我有分寸。”仕芸命子欣取來套金裝頭飾,賞賜給劉美人。
劉美人感覺賞賜過於貴重,一再推辭。子欣熱情地捧著頭飾,一路恭送著她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