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在場的人掩麵,閉眼的時候,瘋女人突然出現在中間,擋住寶劍;緊接著,她雙膝跪在劉啟恒的麵前。
劉啟恒望著跪在身前如母親一般年紀的女人,緩緩收起了寶劍。安曉手中的剪刀應聲落地。仕芸驚出一身冷汗,癱軟如泥般坐在地上,悠悠地說:“皇上,荌妃和成貴妃一樣得了失心瘋,念在她剛剛生產完的份上,從輕發落!”
“你還在包庇她,縱容她!好,你來告訴朕如何從輕發落?”無須多問,安曉的所作所為便是不打自招。偷梁換柱害了他的一雙兒女。劉啟恒渾身充滿著駭人的暴戾。
這個時候,鄭嬪帶著珠兒和玖兒來了。安曉情緒狂躁,珠兒和玖兒並沒有在西華苑居住,一直跟著鄭嬪。珠兒跪到父親的身前,求著。“父皇,珠兒代替安姨賠罪!”
玖兒年幼,受到驚嚇,大哭不止。
仕芸心疼摟著她,親著她。“玖兒不怕,父皇在和大家做遊戲,鬧著玩的!你若不信,就問娘親!”
玖兒隻認安曉是娘親,一頭鑽進懷裏,再不敢去望凶狠無比的父親,埋著頭問:“娘親是在做遊戲嗎?”
“是。”
“玖兒好怕,娘親以後都不要玩了。”
“好。”
代表著無上至尊的聲音宣布。“荌妃禁足西華苑半年。三皇子,九公主,八皇子交由蕭芸宮撫養。”冷眼看,劉啟恒給了兩個嬪妃同樣的處置,實則對於成貴妃已然是不公平,畢竟挑起事端的人是安曉。
玖兒與安曉情感深厚,離開西華苑少不得心火,生出病來。仕芸有所異議。“皇上……”
“朕不想再聽到你說話!”劉啟恒根本沒有望見身後女人的傷心,頭也不回地疾步而去,身影消失在紅漆大門後麵。他已是遂了女人的心願,她還是不滿足。成萬州亦是貪得無厭。
短暫的傷心過後,仕芸品味出話語裏的失望。做為皇後的她令男人極其失望。她有失公允,有失德行,刻意偏袒,竟然還要求做為君王的他一起包庇。她感覺自己很過分而羞愧。撇開成貴妃的姓氏不談,劣跡斑斑的人是安曉。肆意處置宮女,殘害嬪妃,擅自出宮,婬亂後宮,混淆皇嗣,加害皇子,哪一樣的罪過都不能輕處。
安曉終是犯下彌天大錯。但是對於成萬州而言,難道不是現世因果報應嗎?當初,他偷走十七,造成骨肉分離,今日,親生女兒要代替他受過。
或許,她和男人真正的冬天來了。而且,來的不是時候。仕芸想著,痛著。
成萬州做為父親,很是疼愛成貴妃這個女兒,從來不讓她的手沾染汙穢。這些年,成貴妃除掉拈酸吃醋,還算是本分。劉啟恒心中有數,成貴妃隻是小錯,安曉才是罪過。同樣是傷及皇嗣,成貴妃隻是一時義憤,安曉則是蓄意,性質不盡相同。這些年他縱容安曉,不單是因為仕芸,還是覺得她能做事情,總想著功過相抵。最終是釀成大禍。劉啟恒聯想到一連串的詞彙:恃才傲物,恃才放曠,恃寵而驕,恃強淩弱,隱約對未來擔憂起來。仕芸絕對不能成為第二個安曉。
剛從西邊回京城,成至遠便聽說宮裏出的事情,星夜進宮,先來到西華苑。看望母親的同時看一看安曉的情況。確切地說,應該是放心不下安曉,順便看一看母親。
瘋女人早抱著八皇子去了蕭芸宮。大多數宮女都走了,西華苑隻剩下荷月等幾個人侍候著安曉。放眼望去,屋舍院落少去往日的熙熙攘攘,主屋亮著微弱的燭火,兩邊側屋漆黑一片,很是蕭條。
安曉聽見荷月的說話聲,走到門口,隔著屏風喊住成至遠。“至遠不要走!來陪我!”
成至遠背著身子,嘲諷地說著話。“他不要你了,你才想起我嗎?”
“是……又怎麼樣?”聲調裏保持慣有的強勢。
成至遠聽出強勢裏隱藏著脆弱的憂傷,心裏想著應該離開,腳步卻不使喚地走向屋內,來到安曉的麵前。安曉急切地摟住他,將臉貼在他溫暖的胸前,無聲無息地流著淚。
“這個時候不能哭,也不能久立。”成至遠說著抱起安曉,回到床榻。
安曉哭得更厲害。“對不起,不要恨我?”
行進間,相互凝望。“不會,我……愛你!”時間過去數月,成至遠還是無法將安曉淡忘,越是刻意地去忘記,思念越是洶湧。此刻將“愛”字說出來,突然周身感到輕快。
“有一天,會恨我的!一定會!今夜,不要走好嗎?”安曉喃喃自語,悄悄拉住愛人的手。
成至遠沒有說話,用行動作出回答落下床幔,躺到床榻外側。“讓我帶著你離開吧?”
“我走了,我……的女兒可怎麼辦?”安曉痛苦地搖頭。
偶有傳聞,成至遠沒有完全相信,此時聽來大吃一驚。安曉必是利用碧春成的事,如此一來,碧春豈不是危險。成至遠坐起身子,快速穿好衣服,蹬上鞋子。
鞋子還未提好,荷月說綠丘來了。安曉讓候著,整理衣裳,坐到桌前,才傳綠丘進屋。
綠丘腳剛進門,便說話。“不好了,麗和的碧春……”話說一半,發現屋裏還有旁人,及時收住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