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咬牙，還是報出了真實成績。低著頭感覺到對麵的空氣寂靜了五秒鍾，再是一聲清脆綿長的聲音響起。於通把頭轉回來，感覺到左臉頰火辣辣的刺痛。
“你這孩子又是班級墊底！你讓我怎麼說你！你看看我周末給你找了五個補習班給你補課，每天晚上還給你請了三個小時的家教，你的成績怎麼總上不去呢？肯定是心思沒用在學習上！你這個死崽子，我——”
“打死我是嗎？”於通抬起臉反問。
“你——”媽媽一下被噎住。
“怪就怪你生了一個天資愚昧的兒子，頭腦不聰明，跟我有什麼關係！”於通拍案而起，反作用力將他的手掌震得發麻。他轉身衝進臥室把門反鎖。隻聽見外麵媽媽氣急敗壞的聲音傳進來： “你看看這孩子！現在都敢頂嘴了！以前還不是這樣的！”
“我早說小學就要讓他補課，你說先讓他玩兩年，你看！玩野了吧！”
“許家的那個孩子許崧就挺好的，還和他一直是同桌，他怎麼不學著點！”於通屏住氣，忍著沒讓眼淚流下來。這樣的事情不止一次的發生，他對自己說你早就習慣了，還害怕什麼呢。隻不過是一次沒考好，下次努力就好了。努力就能趕上來的。
“於通，你別躲著房間裏不出來，你現在將來他媽的都隻能是個廢物！！”
廢物？我是廢物嗎？
於通的心突然靜下來，周圍的所有事物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周圍全是一片黑暗。世界在一刻闃然無聲，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注入。方才的自責，失落，委屈，憤怒都變成一汪平靜的泉水，這樣安詳美好的感覺，是以前從來沒有得到過的呢。突然想起剛才媽媽說的“廢物”。她是在說我嗎？既然她說我是，那我隻能是。我就是廢物。沒用的廢物。
“你絕望嗎？”
無邊無垠的黑暗中突然響起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
“誰？”
“你絕望嗎？”語氣是無法偽裝的平靜，這樣的聲音讓於通覺得心安。
“或許吧。”
“你在恨他們嗎？”
“他們，你指誰？”
“你的媽媽。還有你的不幹涉你的教育的爸爸。還有你的每次和你爭電視節目看的妹妹。”頓了頓，黑暗中又說：“包括一直陪伴你成長的好朋友許崧。”
“他不是我朋友！”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於通下意識衝口而出。說完之後臉上是一副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表情。
“說出這樣的話你感到奇怪嗎？嗬嗬，這其實才是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不，你說的不對。我和許崧小學就玩得很好，我值日的時候他會幫我，我被罰站了他也會站出來陪我，我被留校了他會等我或者先去食堂幫我打好飯菜……他是我朋友。”於通大聲喊出來，卻不知道該把視線投向黑暗中的何處。
“這些都是虛假的。他幫助你值日隻是為了家學分，罰站和你一起是為了看一眼隔壁班的班花，等你一起放學或者幫你打好飯菜是因為他想甩開那些花癡樣纏著他的女生，或者是想讓你幫他抄作業。”
“……你騙人。”
“我沒騙人。這些都是你內心的真實想法，我隻是替你轉述出來。你對你的家庭你的老師你的同學都很失望不是嗎，你認為許崧是你最好的朋友，是你最信賴的人，可是這些都隻是你在自欺欺人。因為你無法忍受孤獨一個人，所以你選擇了偽裝自己來和生活打交道。”
“我……偽裝了自己？”
“對。你的偽裝不是為了適應生活，而是逃避。你是個廢物，這就是你的現實。”
「夢魔」
“這就是你的現實，孤獨。”
“你和好學生相差太遠，你自卑；你又覺得你和其他的差生不一樣，你更有些內涵，所以你和他們也保持著距離；你的父母關心的隻有你的成績，從沒關注過你的興趣愛好，所以你不愛他們。隻有許崧是你惟一的信賴——可現在你也明白，這也是假象。”
我說完，放下剛塗上指甲油的手，瞅了眼下麵被黑暗包圍著的於通。他在喃喃自語，雙眼放空，神情麻木。該是時候了，我輕輕的用食指在虛空中劃了兩道，像在撥動一台手風琴的琴弦。接著於通的頭頂就逐漸顯現出一團紫色的霧氣，模糊了於通的身影。我微微張開嘴，把下麵的紫色霧氣吸進口中。味道還不錯，像於通這種營養品的味道是最美味的，飽受家庭和學校的雙重壓力，還要每天忍受孤單的現實，將內心漸漸隱藏起來，日積月累發酵之後就是不錯的食糧。所以我喜歡中國，因為它有我喜歡的高考和懦弱的少年。剛剛接到惡魔協會的短信通知，說有獵魂的獵人前段時間來到了這個城市，叮囑我行事小心。我想了想，現在有於通這個長期食糧在，我這段時間沒什麼必要再去尋找新的營養品，便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