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一天超過了我……”
他停頓了很久,但莫一笑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就隻是維持著被對方拉著手的姿勢——盡管這個姿勢還讓他不得不微微彎腰——等待著。
“……你會不再愛我嗎?”
對方終於吐露出了話語的後半段。
莫一笑有刹那的怔愣,然後那隻被握著的手慢慢用力,反握住了那隻手。
“你怎麼會問出這樣的話呢?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勉強算是個二線小明星,你是為什麼愛上我的?”
青年的眼睛澄澈又明淨,比這片沒有汙染的森林裏可以看到的、天空上最清澈璀璨的星辰還要美麗。
祁景言傻傻地看了他半天,忽然笑起來,一開始隻是低低的笑聲,漸漸的越來越大,但放大之後卻仿佛帶著某種無法釋懷的悲傷。
他拉著青年的手一用力,莫一笑被迫踉蹌地往前走了兩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縮得很近,然後——
毛茸茸的黑色腦袋就直接埋在了莫一笑的小腹上。
男人身上的酒氣也變得非常清晰,混合著淡淡一點古龍水的味道,如同幹燥的木質香調裏麵混合了煙草的辛辣,是一種閱曆後滄桑的香。
——這本不該適合祁景言這樣年輕的男人,但這一刻他周身的氣息奇妙地和這樣的味道融為了一體。
莫一笑遲疑地伸出手,撫了撫戀人的頭發,溫柔而鄭重地告訴他:“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但是,景言,最開始我見到你,你是無可爭議的圈中之王,我是隻能演屍體的花瓶,我就已經把你當做我的目標;後來我們在一起,地位懸殊,但是我也沒覺得有什麼關係,我相信我遲早會趕上你;如果以後我超過了你……我會很開心,那是我的成就,但那不影響我愛你。”
青年揉了揉男人的頭發,就像男人每次對他做的一樣,寵溺而愛撫。
“我也是個有追求的男人啊,如果我能夠成為你的目標,我也很開心。”
他的語氣裏帶著笑意,安撫著顯然已經有些醉意的戀人。
祁景言的大腦這個時候已經轉得有些慢了,他的精神感到亢奮,又感到莫名的悲傷。
和艾伯特導演的交談讓他找到了一點出口,但也勾起了他這些年演技上難以進步的壓抑和疲倦感。
他太早到達了這個圈子所能給予的榮譽頂峰,而他的星空在哪裏呢?他看不到,所以隻能在山頂徘徊,擔憂著止步不前甚至倒退的悲哀。這種感覺因為今天的談話又一次被喚起,回到心間。他才發現自己其實從來沒有走出過困境,隻是壓抑下來,自以為解決了。
那一股壓力囤積在他的胸腔裏,撕扯,膨脹,等待爆發又無處發泄。深重的疲倦感和窒息感讓他今晚選擇了酒。
上一次他因為瓶頸這麼幹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讓他想起來就惡心的人,還好有徐嘉琪幫忙;而這一次,整個演員住的木屋裏麵就隻有他和他最愛的人,他可以毫無警惕地痛飲,宣泄自己的心情。
他能夠感覺到他的笑笑回來了,能夠感覺到對方在擔心他,他想要把那些糾結掙紮說出口,又覺得那麼可笑,那麼難以啟齒——
承認吧,祁景言,你希望在笑笑心裏永遠是光輝四射的立於圈中頂點的男人,你希望他注視著你的眼睛裏有憧憬的光。
……可你的戀人成長得太快了,而你,卻卡在瓶頸階段,舉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