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兩條正心滿意足吃著飯的老獵狗,張傑不由得心情大好。
山村裏本來天黑得早。但今天是中秋節。卻是一年中除夏至外天黑得最晚的一日。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半,太陽光尚明亮得耀眼。張傑在院子裏的大樟樹下站了一小會。便進屋去了。灶屋裏表舅媽正拿菜刀剁著辣椒,表舅則捧著新割的韭菜在水井旁細細清洗。南方人唯湘人最喜食鮮辣,韭菜味鮮,且有強身健體的功效,佐著辣椒入菜,最是美味不過。
張傑走上前去,幫著表舅清洗韭菜,捧回灶屋裏,又笑聲和舅媽閑聊著,順手從她手裏拿過菜刀,並砧板一起洗過,將韭菜放在上麵,細細的切起來。
舅媽看著一瘸一拐走動忙碌的張傑。忽然一聲歎息。
“怎麼了舅媽?”
張傑回過頭來,手裏仍按著韭菜細細的切著,嘴上卻打趣著說道:“莫不是舅媽擔心我長得這麼高了,一頓飯得吃掉不少米糧?”
舅媽聞言一笑,皺著的眉頭這才展開來。將手空打了一下。
“說什麼話呢,舅媽也算看著你長大的,到了這就是自己家一樣。我隻是在想啊,要是你柱子弟弟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張傑一愣,這已經是第二次聽說表弟不懂事了。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表弟比張傑小幾歲。算是九零年代早期的孩子,也屬於計劃生育大方針下的獨子。八五年代後生人多是沒有兄弟姐妹的,因此同齡小孩中認哥哥弟弟的大有人在。張傑從小受祖父和外祖父的傳統文化氣息熏陶,對於這兄弟父子之間的情感自然看得格外地重。
表弟姓李,名國柱。表舅取名雖無讓他成為國之棟梁的野望,卻也希望他將來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他本性純真活潑,小時候更是顯得十分鬼馬,四五歲時上學前班,就曾在教書先生午睡時用火柴燒他的頭發,把先生氣得半死。從小沒少讓表舅*心。挨了一頓揍,轉身又能繼續搗蛋。然而他雖然頑皮,卻最是信服這呆木頭似的表哥。張傑就愛翻看外祖父房裏的生僻經集。從小肚子裏就存著各種千奇百怪的故事。國柱雖然對書籍不敢興趣,對故事卻感興趣,也肯聽張傑講那些“聽媽媽的話”之類的勸誡。
張傑知道他後來喜歡和父母頂嘴吵架,也隻認為他是青春期逆反心理。畢竟年輕沒走入社會,誰又能沒點花季雨季的衝動,張傑自己也有過不懂事的時候。
然而今天看來,國柱怕不僅僅是逆反那麼簡單。
張傑開口說道:“國柱弟弟現在還年輕,調皮點也正常,舅媽別太*心了。”
表舅媽又是一聲歎氣:“何止是調皮,上了高中也不曉得他交了些什麼朋友,一天到晚不著家。甚至還偷了家裏的錢出去亂花,聽他學校的老師講還碰見過他和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吃酒賭博。這孩子,哎,太不省心,偷家裏的錢還不夠,上次竟然還去偷對門二嬸家的錢,被人抓了現行。你舅舅一生氣,打了他一巴掌,他當時就衝出家門去,過了三天才落屋。把我們氣得。哎……”
表舅媽說著話,拾起衣袖擦了擦眼眶。張傑心下默然。暗想等表弟回來一定得好好跟他溝通溝通。
正說著話,表舅從屋外進來,黑著臉數落舅媽:“你盡跟傑子胡扯些什麼,他腿上有傷,讓他站做事是什麼理?傑子坐了一路車過來,你也不問問人家吃過午飯沒有,這菜還得好一會才熟咧。”
舅媽聞言,連連點頭,郝然對張傑笑了兩聲。要他這外甥安坐。
張傑心下大窘,忙說不礙事。不過這肚子卻是真的餓了。他從小便跟父母學習過廚房裏的手藝,這下碗麵的本事還是有的。趁著煮麵的功夫,又給表弟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自己過來了,催促他早點回來,也好過個團圓佳節。
吃完了麵,他跟表舅說要四處走走,順便看看附近鄰舍那些個當年和他一般大小的年輕人回家過節沒有。
撐著溜圓的肚子出了院門,張傑便沿著小道往坡上走去,南方的山村雖然偏僻,卻也不是那種人跡罕至的原始山林,十裏看不到人煙。這山裏坳間,一個村子的住戶都散落聚居。且大都建在坡上。這個坡上除了表舅家的院子就還有一戶人家。張傑踩著黃泥路往上走,進了人家的院子。對著院子裏的眾人道聲“祝賀中秋“,那家是表舅的一個本家親族,也是從小看張傑長大的。連忙遞座泡茶。
張傑道謝坐下,和眾人打過招呼,才知道那家的小子在外做工沒有回來。院子裏樹下幾個老人坐在躺椅上談論。,幾個三十多歲的鄰舍在旁饒有興致的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