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在景駿家門口跪了三天三夜。
那是機關大院兒,來來往往的都是景駿父母的同事甚至下屬。安東尼就那樣一言不發的遠遠跪著,也不說找誰,誰問也不說一個字。最後他實在是扛不住了,半夜裏暈倒在地上,被景駿的爸爸給拎回了家。
三個人關起門來抱頭哭了一晚上,最後景駿爸媽終於答應放兒子出來。他們關了兒子五年,這五年裏景駿一句話也沒跟他們說過,這兒子有跟沒有已經沒什麼區別了,與其讓他那麼痛苦的活著,不如幹脆隨了他們的心願,讓他們去吧。
安東尼帶著景駿回加州了,臨行前說要送給方小竹一份大禮。
“我先送給你們一份大禮吧。”方小竹拿出一個牛皮紙袋給他。
“是什麼?”安東尼和景駿好奇的問,他們兩個真的很有默契,語氣眼神都出奇的一致。
“我們的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字了,還有就是特別特別俗氣又人見人愛的大紅包,結婚大紅包。”方小竹鄭重的交到景駿手上“安東尼應該跟你說過了,他為了幫我拿到美國綠卡才跟我結婚,現在呢我要把他正式還給你。”
景駿上前緊緊抱住了她“小竹姐……謝謝你,謝謝你沒有把我們當妖怪。”
方小竹摸了摸他的頭,他真是瘦的可憐,以前在安東尼那裏見過他的照片特別可愛特別陽光的男孩子。這些年折磨他的不是枯燥無味的生活而是周遭人看妖怪似的眼神,就像他自己說的躲進精神病院未必是壞事,那裏的人們反而更純真,大家都是正常人眼裏的妖怪,他在那裏反而正常了。
回家的路上思諾問她“媽媽,爹地跟駿叔叔結婚,那我以後不就有兩個爹地了?”
“是啊。”方小竹心說,其實你還有一個爹地,隻是你那個爹地也是別人的爹地。
“哇,好酷。”思諾很興奮“回去我可以跟我新男朋友狗剩說我有兩個爹地了,好酷好酷。”
“等一下,妹妹,我們先不說你幾個爹地的事情,你新男朋友狗剩是怎麼回事?”方小竹瞄了她一眼。
思諾一臉無辜“我跟二狗子分手啦”她攤攤手聳聳肩“他太幼稚了。”
方小竹差點笑瘋了,但還是不忘交代她不要去幼兒園說她的爹地要和另一個爹地結婚的事情,這裏不是加州,會被人當妖怪的。
“媽媽,我真正的爹地在哪裏呀?”思諾突然問。
方小竹好像看到鬼一樣盯著她看。
思諾大人似的擺擺手,很一本正經的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看我,這麼完美的東方臉孔,怎麼可能是你和安東尼爹地生的?而且安東尼爹地喜歡的是男人呀。”
方小竹暈倒,她好像應該叫司機師傅掉頭去機場買張機票回去加州問問那裏的幼兒園老師都給孩子教些什麼呀。
“我好期待呀。”思諾搓搓小手“好酷好酷,我就要有三個爹地了。”
方小竹從後視鏡裏看到計程車司機一臉便秘的表情,她可以說這孩子不是她生的她不認識嗎?
“思諾”方小竹嚴肅的說“你沒有第三個爹地了,你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哼!”思諾不屑的一扭頭“我已經不是兩三歲的孩子了哦,我可是五歲了哦,石頭裏蹦出來的是孫悟空,我是爹地和媽咪生的,愛情的結晶。”
方小竹好想把她扔下車,這是什麼孩子啊。
很快方小竹就接到了Dior的工作邀請,來自法國巴黎,這就是安東尼說的送給她的大禮。這些年看著安東尼悉心陪伴思諾成長,她都差點忘記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著名的獨立藝術家。
法國巴黎,她好幾次都無緣去的地方,時尚的殿堂,這一次真的要成行了,心裏卻始終空落落的。
臨走前一天晚上她請朋友們在夜鶯聚會,萱萱、林染、小魚他們都好久沒見了,她們有的結了婚有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憶起往昔崢嶸歲月,個個又哭又笑跟瘋婆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