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連好像更糊塗了,看看我。
我問:“‘睡美人’多大了?”
“頂多二十啷當歲,哈啦哨!”
燒啊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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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想看‘睡美人’!”
“啊,那好啊,讓咱看看門卡兒;噢,二位先生這邊請……”
一位黑衣黑褲、手持步話機的男子在一個紅彤彤的走廊前邊遊動,見了我和慶連立刻湊過來:“你們?怎麼這麼早?”
“已經不早了啊,說是夜裏九點開始嗎……”
男子馬上高高地抬起拐肘,在看表。
慶連不安地挪動,一遍遍擦著額頭。
男子瞥瞥慶連,不太情願地領我們到一旁的小房間裏去。這是個灑遍了紅色暉光、遍插鮮花的地方。一位稍胖的女人戴了大耳環,口紅抹得血淋淋的,一臉怪笑——當她轉向慶連時笑容立刻沒了。“多麼早啊,你們還是第一撥呢!”
慶連張大嘴巴看著她,磕磕巴巴:“你就是‘睡……美人’?”
“老趕!這種人……”女人不屑於搭理,轉向我:
“兩個一起進去?這需要特種卡。”她豎起一根手指,又做了個撚錢的動作。
慶連馬上問:“多少錢?”
“先交三千吧,進去是要另算的……”
慶連吸了一口涼氣,看著我:“老天,買門卡就死貴,這兒又交三千,進去還要再花……宰人嘛!我不進,願進你進吧……”
他無論如何也不看“睡美人”了。我問了問,如果單人進入隻需八百元。沒有辦法,我隻好自己進去了。
從這間小屋的旁門可以直接進入另一條走廊,它的盡頭就是一個大廳。櫃台小姐笑靨迎人,一個個像美人魚似的,穿了一種奇怪的連衣裙,上麵綴滿了魚鱗樣的鍍鉻金屬片,在燈光下映得人眼睛發花。她們問:按摩不按?然後不容分說就往我的手腕上套了一個彩色的環子。再往前還是類似的情形,但是除了往手上加了一個新的不同顏色的環子外,還湊過來一個中年男人,伸手指著我說:“脫!”看著他凶巴巴的模樣,我有些膽怯了。我鎮定了一下,問:“不脫可以吧?”他不屑於再答話,指了指前邊。
那是一道水簾。彩燈把水染出了七色虹光,漂亮而奢華。顯然,再往前走就必得穿過這道水簾,所以不脫衣服是不行的。可是這裏有不止一位小姐,當著她們的麵我怎麼脫呢?正猶豫,中年人不耐煩了,再一次催促:“脫!”
我隻好脫下了外衣;耽擱一下,又脫了襯衣,最後隻剩下了一條短褲。
“脫!”中年男子指著我的下身說。
“我,”我仰臉看他,“就這樣吧,這樣就可以了,讓我……”
中年男子幾乎不再聽任何解釋,猝不及防地伸手勾住我的短褲一拉……我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往前跳著躥著,隻想快速鑽入水簾。
穿過了水簾才知道,它的另一邊其實是一間敞開的大浴池,裏麵熱氣騰騰,有一溜大小三個池子,還有一長串蓮蓬頭。我隻在蓮蓬頭下衝了衝,就尋個出口鑽出來——那兒早有一個服務生等著了,他用長長的毛巾將人一下裹住,擦、擦,細細地擦,像擦一個剛出世的娃娃,然後交給我一件半長褲、一件沒有領子的衣服,都繡了金邊。我剛剛穿好,服務生又給我的手腕上套了另一個彩色環子。至此,我的腕上已經有了三個環子,它們顏色不一。
從這兒往前走,一抬眼就是一個個粉紅色的小屋,裏麵有女人的身影閃閃爍爍,我想那大概就是此行的終點了——我抑製著怦怦心跳走去,還沒有走到近前,屋裏就出來一個小姐,笑吟吟地站在門口,目不斜視,手裏攥了一條白色的毛巾。我想問她什麼,可她好像不想搭話,隻示意我進屋。
屋裏原來有一個窄窄的臥榻,旁邊坐了一位女王似的姑娘:發髻高挽,假睫毛高翹且染成了金色,半露胸脯,頸上掛了幾串大小不一的珠子。她淺淺一笑,伸手指指臥榻。我問:“請問您就是‘睡美人’吧?”
隻這一問,她的臉色立刻冷了。
再問,她搖頭,抱起膀子:“你不按摩,照例也是要交錢的。”
“請問小姐,‘睡美人’在哪兒?”
“出門,右拐……”她幹幹脆脆,不想再囉嗦了,揪住我的手摘下了其中的一隻環子。
我出了門,那個站在門口的小姐馬上點點頭,在前邊引路,一直往右拐了一個小彎,來到一個每次隻能載三兩人的小電梯旁。小姐先一步上了電梯,手扶住自動門,讓我上去。好像隻往上移動了兩層,電梯就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