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小路拐彎兒進了山,再也看不見公路了,倒是看見西邊的日暮蒼山,楊景曦想起了那幾句詩:“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又想:這天兒倒挺好,沒風也沒雪,可窮人家兒過年也不好受啊。
毛驢車鑽過一座火車橋,上了水泥的鄉村公路,李永貴把毛驢趕快了些。又走了倆多小時,天都黑了,李永貴才抬鞭子一指,“景曦,到了。家裏條件兒不好,你就將就著住兩天。”楊景曦道:“沒事兒,我家也不富裕。”
八道河子,南北向的公路,兩邊兒人家兒都挨著山根兒蓋的房子,十家倒有七八家舊瓦房,幾家新瓦房格外顯眼。毛驢車又往前走了大半裏地,拐彎兒下了公路,在一家石頭牆荊梢門前停了下來。
楊景曦一看院兒裏三間舊草房房脊都走嘰變形兒了,三間房隻有兩格兒玻璃窗戶,過年還沒糊,都是打的補丁,又厚又黃;毛驢車進了院兒,隻見院子裏還是黃土地兒,高低不平,院子裏老大的棒架,棒子倒是不少,卻都是十多厘米來長的,還有真跟核桃似的,洋井,磨盤,木頭屋門漆掉的一片一片的。屋門一開,跑出來個男人,一臉傻笑,指指楊景曦,嗬嗬的也說不上話,李永貴跟林富貴過來,把臉一沉,“去,上你三大爺家住一宿兒去。”男人就嗬嗬著搖搖晃晃的走了。李永貴歎了口氣,“唉!我就是上輩子欠他的,這輩子來還他來了。”
跟著屋裏又出來個年輕媳婦兒,“爸,媽,這幾位是—”李永貴把林富貴三人給她引見一番,又道:“景曦,這就是我兒媳婦兒鳳春,姓農。”農鳳春給三人問了好,楊景曦一看見她就覺得她怎麼那麼像二叔金景山那位王妃娘娘農鳳玉,聽了名字更是心下起疑。李永貴又讓她回屋燙酒,“六叔,景曦,走上屋,上屋。”
三間草房,外屋兩盤泥鍋台,大缸二缸三缸,碗櫥還是過去的高桌改的,倒是很幹淨。東間兒屋棚還沒糊,又矮又黃,兩閣兒櫃,黑白電視,錄音機,收音機,相片兒鏡子,高桌,兩把舊木椅子,炕上火盆,煙笸籮。牛毛氈子,連炕單兒都沒有,土屋地凹凸不平。李永貴把三人讓上炕,農鳳春沏來茶水兒,又端來果盤兒,“六爺爺,三姑夫,吃點兒瓜子兒。”李永貴問:“春兒,好飯了麼?”農鳳春道:“好了。”李永貴道:“六叔,那咱們就吃飯吧。春兒,把炕桌兒搬來放上。”
炕桌兒放上,農鳳春跟婆婆一塊兒端上來四涼四熱八個菜,一個豬肉燉粉條兒,老婦人就退出去了。李永貴道:“春兒,去換身兒好衣裳來給你六爺爺跟景曦滿酒。”農鳳春含羞道:“哎。”先給爺倆滿上酒,“六爺爺,三姑夫,您兩位先喝著,我去一下就來。”轉身出去了。
沒過一會兒再回來,林富貴三人都覺得眼前一亮,隻見她已經換上了民族服飾,三人也知道是禦南那邊兒的,農鳳春本來就年輕靚麗,一換上這身兒更是漂亮得不得了。楊景曦看了一會兒更是起疑:“這麼好的女孩兒,跟二叔沒準兒還有關係,怎麼嫁到這種家兒來了呢?那小子又那樣兒,難道是被人販子拐賣來的?”
農鳳春給他滿上酒,“三姑夫,請。”楊景曦聞見她臉上淡淡的香味兒,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謝謝啊,你也上炕一塊兒吃吧。”農鳳春道:“您先吃,待會兒我跟我媽一塊兒吃。”李永貴卻道:“春兒,上炕跟景曦喝兩杯。”農鳳春臉一紅,李永貴把她拉到了炕上,給倒了杯酒。農鳳春先敬林富貴,“六爺爺,我先跟您喝一個。”林富貴眉開眼笑,“走著。”喝完,農鳳春又跟楊景曦喝。林富貴道:“景曦,你也跟春兒喝一杯。”楊景曦回敬了一杯。李永貴道:“景曦,吃點兒菜。”
喝了十幾杯,楊景曦內急,“爸爸,我去解個手兒。”林富貴道:“去吧,春兒,扶著點兒你三姑夫。”農鳳春扶著楊景曦下地出屋把他領進園子一個角落,“三姑夫,就在這兒解吧。”轉身走了。
楊景曦解開皮帶,聽見腳步聲,知道是嶽父。林富貴過來也解開皮帶,“哎,這小娘們兒怎麼樣?”楊景曦道:“挺好的,就是這家兒,可惜了。”林富貴道:“今兒晚上你就跟她睡。”楊景曦轉頭看看嶽父,“爸爸,你喝醉了吧?”林富貴一樂,“傻小子,你真沒看出來呀?他那傻兒子有毛病,連跟娘們兒睡覺都不知道。李永貴讓咱們來就是讓你跟他兒媳婦兒睡幾宿兒覺,讓她懷上孩子給老李家留個後,你小子就偷著樂去吧。”楊景曦卻不敢相信,“你不是說讓打春給他們家母驢配種兒麼?”林富貴道:“捎帶腳兒給那頭驢也配上。”楊景曦看了嶽父半天,“爸爸,這種事兒可不能隨便兒亂開玩笑,這都啥社會兒了,這種事兒怎麼可能呀?他有病上醫院看去呀?”林富貴道:“你看他們像有錢的家麼?不孕不育最難治,你就讓李永貴砸鍋賣鐵他也治不起呀。就算給治好了,生下孩子再傻了吧唧的,那還不如不生呢,對不?今兒晚上我們老哥兒倆在東間兒屋睡,你就跟她睡西間兒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