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著這個,先生;這是你的密碼表,我保留這張副本。這個案子我們叫做7X。偵察的對方將是一七:偵察人是一九;公寓是二五;你自己-按說是你的事務所-是三一,我的事務所是三二,我自己是二。如果你要在信裏提到你的當事人的話,我就稱他做四三;任何我們認為有嫌疑的人都是四七;再有一個就是五一。進行期間有什麼特別的吩咐或者指示沒有?”

“沒有,”索密斯說,“就是說-做事情要周密。”

包爾第得先生又點點頭。“費用呢?”

索密斯聳一下肩膀。“合理就行,”他簡短回答一句,站了起來。“整個事情你要親自掌握。”

“一定,”包爾第得先生說,忽然在索密斯和那扇門中間冒了出來。“另外一個案子不久我就可以來找你,再見,先生。”他的眼睛重以非職業性眼光把索密斯掃了一下,就把門打開。

“再見,”索密斯說,眼睛連兩邊都不瞧一下。

到了街上,他自己深自默默地詛咒著。真是蜘蛛網,可是要割斷蜘蛛網他又非得用這種陰險的、秘密的、下流手段不可。對於一個素來把自己私生活看做是最神聖的財產之一的人,這種做法簡直使他厭惡。可是事情已經做了,再沒法子收回了。他一直上了家禽街事務所,把綠摩洛哥皮盒子和那張行將徹底搞清楚他的家庭生活崩潰情況的密碼表一齊鎖了起來。

奇怪的是,一個畢生就從事把別人的一切私人財產糾紛和家庭秘密揭露在公眾眼前的人,竟會這樣害怕公眾的眼光落到自己的身上來;可是這並不奇怪,因為又有哪一個比他更懂得法律的全部冷酷過程呢?

他整天都在拚命工作。威尼弗烈德4點鍾就要跑來,他要帶她上法舉院找皇家法律顧問德裏麥商量事情,所以一麵等她,一麵把她寫給達耳提要他回來的信重又讀了一遍,這封信是達耳提離開的那一天由索密斯逼著威尼弗烈德寫的。

親愛的蒙塔穀-收到你的信,獲悉你已經永遠離開我,並且正在赴布宜諾斯艾利斯的途中。這當然使我極端震駭。我現在趁早寫信告訴你,隻要你肯立刻回來,我願意不究一切既往。我的心緒很亂,目前不願多談。這封信掛號寄在你在俱樂部留下的地址。請電複。

依舊是你的愛妻。

威尼弗烈德·達耳提。

哼!多麼可恨的無聊玩意!他記得威尼弗烈德抄他的鉛筆稿子時,自己彎著腰看著她抄,她放下筆時,曾經那樣說,“假如他回來呢,索密斯?”那聲調非常特別,就好像一點沒有主意似的。“他不會回來,”索密斯當時回答她,“除非他把錢用光了。所以我們非立刻采取行動不可。”達耳提在伊希姆俱樂部裏吃醉酒亂寫的那張紙條子也附在信後麵。索密斯當時很可能希望這張紙條子最好不要這樣讓人顯然看出是吃醉酒寫的。法庭就專找這種岔了。他能聽見法官的聲音說:“你把這張紙條子看得這樣認真嗎?要這樣認真寫信給他?你認為他這話算數嗎?”沒有關係!達耳提已經搭船走了,而且現在還沒有回來,這總是明明白白的事實。還有他打來的回電:“決不回來。達耳提。”也作為附件。索密斯搖搖頭。這件事情如果不能在今後幾個月裏全部解決掉,那個家夥就會像壞銅子一樣又跑出來了。甩掉他至少可以一年省上一千鎊,還可以省掉威尼弗烈德和他父親許多煩神。“我一定要給德裏麥打氣,”他想,“一定要加緊進行。”

威尼弗烈德打扮成戴半孝的樣子,這和她的淡顏色的頭發和高個兒都很相稱。她是坐的詹姆士的四輪活頂馬車,駕著詹姆士的雙馬來的。索密斯自從詹姆士5年前從事務所退休之後,還沒有看見他的馬車開到城裏來過,這種不調和的情調使他吃了一驚。“時代是變了,”他想,“以後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呢?”連大禮帽也愈來愈少了。他問瓦爾的情況。“瓦爾,”威尼弗烈德說,“來信說他下學期要打馬球了。”她覺得他交的一班朋友很不錯。接著她又問了一句,非常時髦地掩飾著心裏的焦灼!“我的事情會不會鬧得滿城風雨,索密斯?報紙上難道一定要登出來嗎?弄得瓦爾和女孩子們太難堪了。”

索密斯自己的事情還愁不過來,就回答說:

“報紙專門搶著打聽這種事情,要他們不宣揚出去很不容易。他們裝做保衛公眾道德,但是他們的下流報道隻能使公眾道德墮落。可是今天還沒有到那種情彤。今天我們隻是去見德裏麥談恢複關係的問題。當然他懂得這是為進一步離婚做準備;不過,你一定要裝得好像真正渴望達耳提回來似的-今天你不妨練習一下。”

威尼弗烈德歎口氣。

“唉!蒙地真是個傻瓜!”她說。

索密斯狠狠盯了她一眼。看得出她沒法跟她的達耳提認真幹起來,而且有一點點機會就會和達耳提和好如初。他自己在這件事情上從一開頭就堅決。眼前怕曝出一點醜隻會給他妹子和幾個孩子日後帶來真正的羞辱,如果讓達耳提仍舊累著他們,一天天敗下去,把詹姆士打算留給女兒的錢花得精光,說不定弄到傾家敗產的地步。雖然這一筆錢事實上已經不能動了,那個家夥總會有法子從那筆贈與上擠出錢來,而且叫他家裏人付出一大筆錢,使他不至於破產,或甚至於不坐牢!兩個人下了油光瓦亮的馬車,把兩匹油光瓦亮的馬和兩個油光鋥亮的車夫留在河濱大道上,走上那排皇家辦公室德裏麥皇家法律顧問的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