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現得非常之好,乖乖。有你真給人安慰。你舅舅和我打算去吃午飯。”

“好的,”瓦爾說,“我還來得及去看那個家夥去。”他於是貿然丟下他們,一溜煙下了樓梯,到了外麵,三腳兩步上了一部馬車,就趕到山羊俱樂部;腦子裏隻想著好麗,以及在她哥哥把明天報紙登載的這件事情給好麗看之前,自己應當怎麼辦。

瓦爾走後,索密斯和威尼弗烈德就向采郡幹酪酒店出發。他剛才提議在這兒和貝爾比先生碰頭的。這時離中午還早,這一段時間兩人總可以輕鬆一下,威尼弗烈德並且覺得見識一下這個遠近聞名的小酒店倒也“有趣”。兩人隻叫了很少一點菜(弄得侍役甚為吃驚),於是一麵等菜,一麵等貝爾比先生。經過一小時半拋頭露麵的緊張狀態後,兩個人的反應都是默然無語。不久貝爾比先生就到了。先是一隻鼻子走到了他們麵前,快活的程度和他們不開心的程度剛好是一樣。怎麼,恢複關係的決定不是到手了嗎,這樣子算什麼!

“對了,”索密斯以適當的低聲音說,“可是我們又得開始找證據了。說不定離婚案子要由他來審-如果我們事先就知道達耳提行為不檢的事情被戳穿了,就會弄得很難堪。這些問題足以說明他並不喜歡這種恢複關係的詭計。”

“胡說!”貝爾比先生快活地說,“他會忘記的!怎麼,老兄,他從現在到那時候要審過上百件案子呢。還有,隻要證據是令人滿意的,他根據先例就非判決你離婚不可。我們決不讓他們知道達耳提太太知道這些事實的。德裏麥做得很仔細-他有點嚴父的派頭。”

索密斯點點頭。

“我並且要祝賀您,達耳提太太,”貝爾比先生又說下去,“您在作證方麵很有天才。像岩石一樣穩。”

這時,侍役一隻手托了三盆菜過來,同時說:“布丁就來,先生。今天你們會吃到菜裏的雲雀特別多呢。”

貝爾比先生的鼻子點了一下,算對他的預見表示歡迎。可是索密斯和威尼弗烈德頹然望著自己麵前的清淡午餐,一堆醬色的東西,一麵小心地用叉子撥著,希望能拔出那個有滋味的鳴禽的身體。可是,一吃開了頭,兩人發現比自己意料的餓得多,昕以把一盤菜吃得精光,每人還喝了一杯波得酒。談話轉到戰事上去。索密斯認為史密斯夫人城準會陷落,而戰爭一定要拖上一年之久,貝爾比認為到夏天就會結束,兩個人都認為英國需要增兵。為了維持威信非打一個全勝的仗不可,除此沒有別的辦法。威尼弗烈德把話頭拉同到比較實際的上麵來,說離婚案子最好等到牛津大學的暑假開始之後再開庭,那樣的話,等到瓦爾回到牛津時,那些孩子就會忘掉這件事情,倫敦的遊宴季節那時候也結束了。兩位律師齊聲請她放心,6個月的耽擱是必要的。過了這個時候,開庭愈早愈好。這時候飯店裏開始上人,他們分頭走了-索密斯進城去,貝爾比回辦事處。威尼弗烈德坐著馬車上公園巷去告訴母親她是怎樣對付過去的。這件事情整個說來還是非常令人滿意的,所以她們認為不妨告訴詹姆士,因為詹姆士從來沒有一天不提到自己不知道威尼弗烈德事情怎樣了,他一點不知曉。歲月愈促,塵世的事務對他倒越來越重要了,他的感覺就像是:“我得盡量過問這些事情,而且要多多勞神,不久我就要沒有事情可以煩神了。”

他聽了母女倆的報告之後很不痛快,這種新裏新氣的辦法,他真不懂得!可是他給了威尼弗烈德一張支票,並且說:

“我想你花錢的地方一定很多,你戴的這頂帽子是新買的吧?為什麼瓦爾不來看我們?”

威尼弗烈德答應過兩天帶瓦爾來吃晚飯。回到家裏,她直接進了自己的臥室,這樣可以不碰見人。現在法庭命令她丈夫回來歸她管教,不能把他永遠從她身邊趕走,她要再一次弄清楚自己創楚和寂寞的心剛裏究竟真正希望的是什麼。

仇敵的挑戰。

早上本來有霧,快要結冰的樣子,可是當瓦爾騎著馬向羅漢普頓門馳來時,太陽倒出來了。從羅漢普頓門起,他就緩緩馳向平時幽會的地點去。他的興致很快地高了起來。早上的審訊過程,除掉隱私被人揭發出來那一點通常的出醜外,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地方。“如果我們訂了婚的話!”他想,“這類事情都不算什麼了。”的確,他覺得自己就像人類社會一樣,對婚姻的結果又吵又鬧,然而卻急急忙忙要去結婚。他在裏奇蒙公園冬天凍枯了的草場上馳騁起來,怕會遲到。可是到了幽會地方,仍舊隻有他一個人,這是好麗這一方第二次背盟了,他心裏很不好受。今天在回家之前非見到她不可!出了公園,他就取道上羅賓山來。他拿不定主意去見誰。倘使他父親已經回來,或者她姐姐或者哥哥在家呢!他決定冒一下險,首先把他們全部問到,這樣如果他的運氣好,碰到他們全不在家的話,最後要見好麗就非常之自然;萬一他們裏麵有一個在家-那就隻有靠“遛一趟馬”的借口救命了。

“隻有好麗小姐在家,少爺。”

“哦,多謝你。能不能讓我把馬牽到馬廄那邊去?請你說-我是她的表哥,瓦爾·達耳提先生。”

他從馬廄那邊回來時,好麗已經在廳堂裏,臉色紅紅的,難為情的樣子。她領他到廳堂最遠的一頭,兩人在一條靠窗的寬座上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