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麗姑太歎口氣。

“我真想知道佐裏恩的孩子長得什麼樣子。連看都沒有看見過!他父親對這個兒子一定很得意。”

“他父親在巴黎呢,”威尼弗烈德說。

海絲特姑太的肩膀看得出忽然聳了一下,就好像要揮開自己姐姐下麵要說的話似的,原來裘麗姑太老皺的雙頰忽然紅了起來。

“昨天小馬坎德太太來看望我們,她剛從巴黎回來。他在街上碰見一個人,你們想是哪一個?你們決計猜不到。”

“我們也不想猜到,姑姑,”攸飛米亞說。

“伊蓮!你想得到吧!這麼多年了,跟一個一撮漂亮胡子-”

“姑姑!你真要命!一撮漂亮胡子-”

“我是說,”裘麗姑太板著臉說,“一撮漂亮胡子的紳士。而且伊蓮長得一點不老:永遠是那樣美,”最後一句話說得就像深深帶有憾意似的。

“呀!租姑,跟我們談談她呢,”伊莫金說,“我隻記得她一點點。她不是福爾賽家櫥櫃裏的不能給人看的骷髏嗎?真有趣。”

海絲特姑太坐下來。的確,裘麗的亂子現在已經闖定了。

“我記得的,她並不太像具骷髏,”攸飛米亞喃喃說,“肉長得很好。”

“親愛的!”裘麗姑太說,“這話說得多麼怪裏怪氣的-不大好。”

“對啊!可是她究竟美到什麼程度呢?”伊莫金緊緊迫問著。

“我告訴你吧,孩子,”弗蘭西說,“一個摩登的維納斯,穿得極其講究。”

攸飛米亞尖刻地說,“維納斯可從來不穿衣裳,而且她有一雙和藍寶石一樣柔和的眼睛。”

小尼古拉就在這當兒和大家告辭。

弗蘭西笑了一聲,“涅克太太管教得很嚴呢。”

“她有六個孩子,”裘麗姑太說,“防備些兒完全對的。”

伊莫金毫不容情地又追問下去,“索密斯舅舅是不是非常愛她?”一雙逗人的黑眼睛把一張張臉望過去。

海絲特姑太做了一個絕望的姿勢,就在這時候,裘麗姑太回答說:“對了?你索密斯舅舅跟她非常之好。”

“我想她是跟人溜掉的吧?”

“沒有,當然沒有跟人溜掉,事情-不完全像。”

“那麼,她究竟做了些什麼呢,祖姑?”

“走吧,伊莫金,”威尼弗烈德說,“我們得回去了。”

可是裘麗姑太毅然決然說了一句:“她-她一點不守婦道。”

“呀,糟糕!”伊莫金叫道,“我猜到的也是這樣。”

“親愛的,”弗蘭西說,“她跟人家發生愛情,後來那個男人死掉,事情就完了,之後她就離開你舅舅。我倒比較喜難她。”

“她常給我巧克力糖吃,”伊莫金說,“而且身上很香。”

“當然嘍!”攸飛米亞說。

“一點不當然!”弗蘭西說,弗蘭西自己也搽一種非常貴重的紫羅蘭香水精。

裘麗姑太兩隻手舉起來,“我不懂得你們講這些事情是什麼意思!”

“她離了婚沒有?”伊莫金走到門口時問。

“當然沒有,”裘麗姑太說,“離婚-當然沒有。”

大家聽見另外一邊的門響。是倜摩西又進了後客廳。“我來拿地圖的,”他說,“哪個離了婚?”

“沒有人離婿,叔叔。”弗蘭西十分老實地說。

倜摩西從鋼琴上麵把地圖取下來。

“我們家裏可不要來這種事情,”他說,“這些參軍的事情已經夠糟的了。國家簡直垮了,不曉得我們怎樣一個了結呢。”他伸出一隻胖指頭向屋內捐指,“時下的女人太多了,她們全是些糊塗蛋。”

側摩西說完話,就兩手緊緊抓著地圖走了出去,好像深怕有人答話似的。

七位聽了他的說詞的女子開始低聲咕噥起來,隻能聽得出弗蘭西的聲音:“的確,福爾賽家人-”和裘麗姑太的聲音:“海絲特,今天晚上一定要給他芥末和熱水洗腳,你告訴娟了嗎?他恐怕血氣又上頭了……”

那天晚上,吃了晚飯之後,裘麗姑太和海絲特姑太兩個人對坐時,裘麗姑太在鉤針織物上繡上一針,抬起頭說:

“海絲特,我不記得在哪裏聽說索密斯要伊蓮回來。是哪個告訴我們喬治和索密斯畫了一張滑稽圖,題詞‘他非到手決不甘心’的?”

“攸斯迭司,”海絲特姑太在《泰晤士報》後麵回答她,“他就放在口袋裏,可是不肯拿給我們看。”

裘麗姑太不響了,一個人在尋思,鍾聲在滴答著。《泰晤士報》簌簌響,爐火發出呼呼的聲音,裘麗姑太又繡上一針。

“海絲特,”她說,“我有個相當糟糕的想法。”

“那麼就不要告訴我,”海絲特姑太趕快說。

“唉!可是我非告訴你不可,糟糕得你想不到!”她的聲音低得像搗鬼一樣。

“他們說佐裏恩-佐裏恩現在留了一撮漂亮胡子呢。”

探察的經過。

詹姆士家那頓晚宴之後兩天,包爾第得先生給索密斯提供了思索的食糧。

“一個男子,”他說,一麵參看藏在手裏的一張密碼,“我們稱做四七的,上個月在巴黎對一七非常殷勤,但目前好像還得不出什麼具體結論。會麵都是在公共場所,一點不避人耳目-飯館子、歌劇院、喜劇院、羅浮宮、盧森堡公園、旅館客廳裏等等。雙方都還沒有進過對方的房間,一同去過芳登白魯林-可是沒有可述的。總之,情形是有希望的,但要而寸心等。”他突然抬起頭又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