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的樣子比她還要年輕,媽。你跟蓓拉撞一下,她就要叫痛。現在想起來,‘大’我也不認為美。法國小姐簡直醜八怪。”
“法國小姐的臉蛋兒長得不錯呀,”
“噢,對了,不錯。我愛你那些小光線,媽。”
“光線?”
小佐恩用指頭指指她的外眼角。
“噢,這些皺紋嗎?可是這是說明人老了。”
“你笑的時候就看得見。”
“可是從前並沒有啊。”
“噢!反正我喜歡這些皺紋。你愛我嗎,媽?”
“愛你-真的愛你,乖乖。”
“你永遠愛嗎?”
“永遠愛!”
“比我想像中你愛我的還要多?”
“還要多-多得多。”
“我也一樣,所以這就扯平了。”
他覺得自己有生以來從沒有這樣吐露真心過,忽然想起要模仿一下拉摩納克爵士、狄克·尼德罕、哈克·芬和其他英雄的丈夫氣概。
“要不要我顯露一點本領給你看?”他說,就從她胳臂裏滑出來,豎了一個蜻蜓。看出母親顯然甚為稱賞,隨即上了床,來了一個“吊毛”。這樣連來了幾次。
那天晚上,他把父母帶回來的東西都檢視過之後,就留下來吃晚飯,晚飯開在他父母平時單獨用飯的那張小圓桌子上,他坐在父母之間。人感到極端興奮。他母親穿了一件淡紫灰衣服,領子四周鑲了一道一朵朵不規則形玫瑰花綴成的奶油色花邊,頸子的顏色比花邊還要黃。他盡是朝她看,後來是他父親的怪笑才使他忽然注意到麵前的一片波羅蜜。那天晚上睡覺從沒有那樣的晏過。他母親陪他上樓,脫衣服時他故意脫得很慢,好使她留在房裏。等到脫了隻剩一件睡衣時,他就說:
“你答應我,等我做了祈禱再走!”
“我答應你。”
小佐恩在床邊跪下來,臉覆在床上,低著聲氣趕快祈禱起來,不時睜一隻眼睛,看見她站著一動不動,臉上帶著笑容。“主啊”-他就這樣念著他的晚禱,“我們在天上的父,願人都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踢給我們。免們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不叫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凶惡。因為國度、權柄、榮耀全是你的,直到永遠,阿媽,小心著!”他跳了起來,讓自己抱在她的懷抱裏有好長的一分鍾。上了床,他仍舊抓著她的手不放。
“那扇門你可不要再關小了,可以嗎?你不會去太久嗎,媽?”
“我得下樓彈鋼琴給爹聽呢。”
“噢!那麼,我可以聽你彈。”
“我看不可以,你應該睡覺了。”
“睡覺我隨便哪個晚上都可以。”
“那麼,今天晚上也跟隨便哪個晚上一樣。”
“哎!不一樣-今天是特殊的例外。”
“在特殊例外的晚上,人總是睡得最沉的。”
“可是如果我睡著了,媽,我就聽不見你上來了。”
“那麼這樣,我上來時親你一下,那時你如果醒著的話,你就會知道,如果你睡著的話,你還是會知道的。”
小佐恩歎了口氣,“好吧!”他說;“我想我隻好這樣湊合一下了。媽。”
“呃?”
“爹相信的那個女神的名字叫什麼?安娜·第娥米第斯?”
“噢!我的天使啊!安娜第娥米尼?”
“對了!不過我給你起的名字我覺得要好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