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之亞斯藍帝國·魂塚】
“憑我們兩個的魂力,沒有任何可能殺掉腳下霧海深處峽穀裏的祝福,它作為亞斯藍的四大魂獸之一,魂力遠遠超過我們兩個。你有什麼辦法麼?”銀塵望著蓮泉,臉上有一種抱著必死之心的悲壯感。
“我和你的答案是一樣的,以我們兩個現在的魂力,沒有任何可能殺掉祝福,”鬼山蓮泉走到懸崖邊上,低頭沉思著,“但是,如果隻是想要穿過祝福這道防線,到達再下一層尤圖爾遺跡的話,我還是有一些把握的。”
“不殺掉祝福,它怎麼可能讓我們穿過它?”銀塵不太相信,但是他看蓮泉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胡說。“它存在的意義不就是作為囚禁吉爾伽美什的其中一道防線麼?”
“如果是在之前,那我也沒有任何的把握。現在,我覺得可以試一試。”
“之前?什麼之前?”銀塵疑惑地問。
“在我成為五度王爵之前,也就是在我還僅僅隻是五度使徒的時候。”鬼山蓮泉轉過來,麵對著銀塵,眸子裏閃動著微光,“那個時候,我和麒零以及天束幽花,我們差一點點就喪命在祝福手下。那個時候,我企圖用我的天賦控製祝福,但是沒用,它的魂力太龐大了,我的天賦在如此龐大的魂力麵前,就像是遇到風暴的風箏一樣,有那根線,也沒用,一吹就斷。但是現在,我已經變成了五度王爵,我對魂獸的控製能力與之前有了天壤之別。雖然不能完全操控祝福,但是,如果隻是僅僅做到‘騙過它’,那還是很容易的。”
“‘騙過它’?”銀塵不太明白,“你是指什麼意思?”
“雖然我的天賦不足以完全操控祝福徹底聽從我的指令,但是,我可以讓它嚴重低估我們的魂力,甚至是覺察不到我們的存在,我們隻需要將自己的魂力隱藏到最低,將體內黃金魂霧流動的速度減緩到最低程度,那麼,再加上我的天賦,我可以讓祝福錯覺我們隻是一個普通的小飛蟲之類的渺小玩意兒,那麼它勢必不會對我們發動進攻,這樣,我們隻需要緩慢地越過它,從它龐大的身體縫隙裏穿過,就行了。”
“可是你要到達下麵,必須使用魂力飛掠或者釋放魂獸騎在魂獸背上下潛啊,否則我們不是風爵,不可能飛下去的吧,如果完全不釋放魂力,靠體能從懸崖壁上攀爬下去,那什麼時候才能完成啊?”銀塵對這個計劃態度依然有些保留,但是他的臉上,已經漸漸開始發出一些希望的光芒來,他隱約感覺到,這個聽上去瘋狂的計劃,不是完全沒有可行性。
“這就是需要你來完成的部分了,你收藏了那麼多的魂器,其中肯定有能夠載人禦風飛行的魂器吧,我們隻需要讓這個魂器載著我們,慢慢從空中下沉就行。因為就算魂器散發出龐大的魂力,但是,不要忘了,我們是在魂琢裏,整個峽穀裏數以萬計的魂器都在散發著魂力,突然多了一件,根本不會引起異樣,就像你不可能察覺到茫茫草原上突然多了一根草一樣。”
銀塵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線裏發出熠熠的閃光,他的臉上充滿了激動。因為之前,他雖然抱著必死的決心營救吉爾伽美什,但是,現在他發現,這個計劃並不是“必死”,而是有成功的可能,他的心髒像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樣。
“而且,我們還有一道最後的防線,那就是你擁有魂器——女神的裙擺,”鬼山蓮泉終於笑了,“就算我的催眠失效了,讓祝福覺察到有微弱的魂力靠近它,那麼,它就算發動攻擊,必然也是像一隻猛虎企圖拍死一隻蚊子一樣,不可能用盡全力,隻會輕輕一擊,那麼,盡管你擁有的隻是女神的裙擺的部分碎片,但也肯定足以抵禦這微不足道的攻擊了。當祝福發現攻擊落空的時候,它必然更加確認剛剛它似乎探知到的魂力隻是錯覺。”
銀塵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好。”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但是,鬼山蓮泉能夠聽得出他在極力壓抑自己哽咽的聲音。
“也許冥冥之中,注定了我們必將營救吉爾伽美什吧。我想,當初白銀祭司囚禁他的時候,怎麼都沒有想到,營救者中,有我這樣具有催眠魂獸天賦的王爵,加上你這樣收集了各種魂器的王爵,而且還恰好得到了女神的裙擺,也許一切自有神意吧。”
“我們開始吧。”鬼山蓮泉看著銀塵。
“好。”銀塵點點頭,舉起手在空中一揮,一麵圓形的又像是琉璃又像是玉盤的器皿,從半空裏浮現出來,微微地飄動著,看起來輕若無物。“這是一件非防具也非武器的魂器,它的名字叫【雲決】,它可以迅速在天空製造出大量的雲,從而降雨,雖然不具備進攻或者防禦的屬性,但是,對於一些善於元素魂術的人來說,非常管用。比如在沙漠裏或者周圍沒有水源的地方,能夠通過瞬間的大規模降雨,迅速改變周圍的地域屬性,從而大幅提高他的戰鬥力。作為魂器本身,因為是‘雲’,所以本身就可以飄浮。”
“……其他王爵,甚至白銀祭司都不知道你搜集到了這麼多各種類型的魂器吧?否則你怎麼可能一直屈居七度王爵,你的實力,遠遠被低估了啊……”鬼山蓮泉望著銀塵,認真地說。
銀塵沒有回答,他將手朝下麵淩空一拉,那麵雲決緩慢地開始朝下麵雲遮霧繞的峽穀底部沉去,銀塵從懸崖邊緣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雲決的上麵。他轉頭朝蓮泉招招手,蓮泉點了點頭,然後閉上雙眼,巨大的音翅瞬間卷動成無數縷白色的光芒,旋風般吸進她耳際的爵印,她從空中落到雲決上,兩個人往下慢慢地沉去,一會兒,就消失在濃厚的雲霧之下了。
眼前的雲霧消散之後,鬼山蓮泉再一次看見了那幅地獄般駭人的場景。巨大狹長的峽穀底部,擠滿了一條一條又長又粗的蛔蟲一樣的觸手,仿佛無數河底的線蟲放大了幾十倍一樣,密密麻麻地擠在血淋淋的水裏。銀塵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盡管之前他就知道祝福的可怕,但是,他也沒有想到是這樣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恐怖。
“把魂力降到最低,我們馬上要進入它能感應到的範圍了。”鬼山蓮泉說道,銀塵聽後,轉頭看她,她的雙眼已經變成了徹底的金色,脖子上也隱隱發出金黃紋路的光芒,看來鬼山蓮泉已經開始發動她的天賦了。看起來,似乎騙過了腳下的祝福。那些蠕動著的紅色肉藤,緩慢地交錯著鑽來鑽去,沒有發現正逐漸靠近的兩人。
銀塵將兩枚女神的裙擺的碎片小心地捏在手裏,隨時準備著催動魂力將它們激發成可以抵禦魂獸進攻的原始絲綢狀態。雲決的高度越來越低,血淋淋的水麵也越來越低,那些仿佛巨大的樹幹粗細的血舌盡在咫尺,上麵一個一個吸盤都看得清清楚楚。快要接近觸碰到水麵時,銀塵感覺心髒都快跳到喉嚨了,這麼近的距離,如果祝福瞬間發動進攻,那麼以它的超高速度和力量,自己是否有把握抵擋,還真的難說。
鬼山蓮泉突然雙手朝前一伸,插進了赤紅色的血水裏,無數巨大的紅色蛔蟲樣的肉藤,一根根地蠕動著,她仿佛撥開風中柔軟的柳枝一樣,溫柔地分開那些擁擠在一起的玩意兒,她的雙眼完全看不到焦點,金色光芒在裏麵仿佛煮沸的液態黃金。
雲決緩慢地沉進了祝福龐大的體內。
【西之亞斯藍帝國·尤圖爾遺跡】
“我們活著出來了。”銀塵閉上眼睛,眼前仿佛依然是剛剛圍繞在自己周圍的無數紅色巨大蛔蟲組成的肉壁,那種讓人幾欲嘔吐的腥臭,那種仿佛粘在耳膜上的沉悶的蠕動聲,視野裏一片猩紅。仿佛從死亡的邊緣走了回來。鬼山蓮泉輕輕地在一塊岩石上坐下來,她雙眼緊閉著,看上去,剛剛為了欺騙祝福,她持續高強度地發動了太長時間的催眠天賦,此刻,她的魂力處於極低的狀態。
銀塵走過去,伸出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耳邊,龐大而精純的魂力如同泉水般汩汩流進蓮泉的身體,銀塵能感覺到她的體能和魂力異乎尋常的恢複速度,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麵前這個擁有【催眠】和【永生】兩種天賦的女爵,同時還擁有非常傑出的智慧和膽識,甚至擁有很多男子都沒有的忍耐力。她的堅韌仿佛被積雪壓著的鬆枝。
鬼山蓮泉閉目恢複體力的同時,銀塵閉上眼睛,探尋著周圍的魂力。
此刻,他們已經處於尤圖爾遺跡之中了,但是,和上一次與漆拉一起前來的時候一樣,整個龐大的遺跡裏,沒有任何魂力的氣息。龐大的地底之城,如同一片真正荒涼的廢墟,空無一人,鬼影都沒有。
銀塵轉過頭,發現鬼山蓮泉已經站起來了。她的恢複速度真的很驚人。
“這裏……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空?”鬼山蓮泉和銀塵一樣,感應了一下四周,驚訝於四處黑洞般的真空感。
“很奇怪,之前成千上萬的亡靈,都沒有了。”銀塵輕輕地說,“在永生島大戰之前,我和漆拉就來過這裏,那個時候,所有的亡靈都已經消失了。但是,這真的很離奇,因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有能力讓這麼多亡靈瞬間滅亡,就算是吉爾伽美什,也很難做到。”
“但肯定不是白銀祭司撤銷了數萬亡靈組成的這一道防禦屏障,因為這些亡靈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囚禁吉爾伽美什,白銀祭司不可能會撤銷的。”鬼山蓮泉說。
“不對……”銀塵低著頭,若有所思的神色看起來仿佛抓住了腦海裏一些模糊的想法,很關鍵,但是卻又沒有清晰的輪廓。
“有什麼不對?”鬼山蓮泉問。
銀塵抬起頭,目光突然銳利起來,“尤圖爾遺跡從很早之前就存在了,有很長的曆史,而且,我們曆代的一度使徒裏的地之使徒,其實扮演的就是‘地獄之使徒’的使命,這是隻有我們一度使徒和王爵才知道的秘密。地獄使徒的任務,就是不斷搜集已經死去的王爵、使徒,或者高等級魂術師的靈魂,將它們全部集合到這裏,保護某種東西。至於是什麼,我們並不清楚。這個任務,從我們之前,甚至漆拉那一代之前的地之使徒,就開始了。那個時候,吉爾伽美什還根本沒有誕生,所以,這些亡靈,不可能是因為要囚禁吉爾伽美什,才聚集到這裏的。我覺得,肯定還是像之前白銀祭司告訴我們的一樣,是為了守護某種東西。”
“那現在,這裏的亡靈全部消失了,是不是意味著……那個東西已經失竊了?”鬼山蓮泉的聲音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這個我不清楚。”銀塵的眉頭緊緊鎖著,從他的神色看來,他心裏也充滿了未知的恐懼。
“不過,如果從白銀祭司需要搜集那麼多的亡靈,並且已經有那麼長的曆史來看,這些亡靈守護的東西,一定非常重要。如果失竊了,對亞斯藍來說,非常有可能是一場災難。”鬼山蓮泉望著銀塵。
銀塵低著頭,輕輕歎了口氣,“不過也沒關係了,我已經不是天之使徒了,現在修川地藏的新的地使,應該會解決這個災難吧。我隻想救出吉爾伽美什,其餘的什麼都不想,哪怕死了也無所謂,這個國家就更和我沒關係了。”
蓮泉不知道怎麼接他的話,隻好沉默。但其實,在她的內心裏,有某一個部分,是認同他的。就像自己一樣,此刻自己的心裏,是完成鬼山縫魂的遺願,為他報仇,實現他臨死前的遺願。但是,完成了之後呢,自己何去何從?茫茫的天地間,自己該幹嗎呢?肯定不能再做王爵了,那麼做誰呢?
“西流爾有告訴你,怎麼才能從尤圖爾遺跡到達再下麵一層,也就是真正囚禁吉爾伽美什的地方麼?”銀塵的話音,將思緒飄遠的鬼山蓮泉拉了回來。
“有。”鬼山蓮泉抬起頭望了望,朝著有兩座巨大石柱的地方走去,“跟我來。”
在黑暗裏行走了一刻鍾左右,周圍的龐大黑暗,依然沒有一絲聲響。沒有邊界的死寂。
鬼山蓮泉停留在一個祭壇般的廢墟上,周圍的石台大部分已經坍塌,隻剩下中央一個圓形的石塊拚接成的圓形地壇樣的凹陷區域,看起來仿佛一個圓形的水池,當年也許是波光粼粼的噴泉池水也說不定。
鬼山蓮泉轉身對銀塵說:“應該就是這裏了。西流爾說的祭壇。”
銀塵走過去,邁進凹陷的圓形地塊裏,鬼山蓮泉的麵容也很疑惑,顯然,西流爾並沒有清楚地告訴她到達這裏之後如何進入下一層。
“你來看這裏。”銀塵蹲下來,伸出手一揮,強勁的氣流將地麵上一塊巨大長條方磚上的灰塵拂開,一行古體字顯現出來:
一池同源黃金血,喚開白色地獄門。
“地獄門,應該是通往下麵的門的意思,但為什麼是白色地獄?而且黃金血是指什麼呢?”鬼山蓮泉蹲下來,研究著這行字樣。
“黃金血,說的應該是融人了黃金魂霧的血液,也就是魂術師的血。但是,怎麼可能是同源的黃金血?同源應該是指來自同一個人……如果是這樣,那麼,放滿這一池血,人也早就死了。”銀塵的眉頭緊緊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