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還刻意收斂的氣勢,一瞬間鋒芒畢露,眼神有如實質,探究地掃過舒娘臉前擋著的厚厚帷幕,甚至讓她都感覺到了一陣寒意。
他/她到底是什麼人?
夏侯璟和舒娘心裏同時問出這個問題。
秦羽眉眼看夏侯璟莫名其妙就要翻臉,趕緊裝出一臉無知的樣子扯了扯他的衣袖,“阿呆啊,梅子蘇是誰?”
十二歲就能寫出如此富麗堂皇的詩句,秦羽眉雖然不懂,可也本能地覺得這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夏侯璟被她這一聲“阿呆”喊得一愣,一低頭就發現她正努力地在不驚動舒娘的情況下朝自己擠眼睛,這才慢慢又斂了周身淩厲氣勢,“梅子蘇是長嶺梅家家主之子,也是大夏最有名的神童,明年就要上場參加春闈了——大家幾乎已經認定,憑他的才華必能拔得頭籌,成為九州大陸上最年輕的新科狀元郎。”
秦羽眉隻想趕緊岔開話題,嗯嗯啊啊地應了幾聲,又轉身對舒娘道:“其實我今天來,不光是為了給這裏的姑娘看病,也有些事情想向她們打探一下,你若是還有別的事,就盡管先去忙吧。”
“我現在哪有什麼好忙的?”舒娘可不願錯過這個深入了解秦羽眉的機會,“梅小姐想打聽些什麼?”
“呃,其實我也是受人所托。”秦羽眉把自己一早和夏侯璟商量好的說辭搬出來,“我和永平侯夫人私交甚好,她弟弟前些日子不明不白地死了,聽說還卷進了帝京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鎮國公主複仇案’中。她不忍心見孫夫人終日以淚洗麵,便偷偷拜托我查清孫公子的死因。”
“據侯夫人所說,孫公子在死前已經出現了花柳病的征兆——所以我想問,你們最近這段時間裏有接待過他嗎?”
葉初雨曾經教過她,最高明的謊言絕不是一味說假話,而是把真相和虛構交織糅合在一起,真真假假,才讓人找不出破綻來。
就算舒娘背後的人調查過她的行蹤,也隻能發現她確實和永平侯夫人接觸過,也有理由憑著花柳病的線索追蹤到紅袖招來。
為了麻痹幕後黑手,夏侯璟故意讓三司的官吏在外麵漫無目的地調查,給他們造成一種自己已經束手無策的假相。誰也不會想到,關於本案的真正調查過程,是從秦羽眉這裏開始進行的。
舒娘略一沉吟,轉身對那些姑娘們問道:“聽見梅小姐的問話沒有?孫公子從前過來,最常叫誰陪夜的?”
幾個姑娘你看我我看你地瞅了半天,最終有三個齊齊上前了一步。
“這是紅綾、翠翹、藍玉。”舒娘伸手一一替秦羽眉指過去,“隻有你們幾個是接待過孫公子的?”
三人點頭,翠翹最先開口,“媽媽,從前孫公子叫我和紅綾的次數比較多,不過這幾個月他又看上了藍玉,每次過來都是在她屋裏過夜的。”
秦羽眉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右邊叫藍玉的女子身上——從孫伯言的體表症狀來判斷,他染上梅毒的時間並不太長,那麼最有可能的也隻會是這個藍玉了。
“那這些客人呢?”秦羽眉又報出了死於孫伯言之前的七名死者的名字,“你們有誰接待過他們的?也一並站出來。”
如此反複疊加篩選一番後,秦羽眉發現,在場的姑娘們竟然或多或少地都接待過這八名死者中的其中幾個,而最先站出來的藍玉,嫌疑簡直不要太大——這八名客人居然都曾是她的恩客。
這下子,連舒娘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不會真的這麼巧吧?
藍玉的容貌的確十分出挑,明明是扶風弱柳般的纖柔身姿,精致婉約的小巧五官,卻又生了一雙楚楚含情的桃花眼,一顰一笑都是媚態橫生。
這種混合了清純與妖媚的極品美女,也難怪會令這些紈絝公子哥兒們趨之若鶩了。
事涉命案,夏侯璟雖然不喜與這些女子打交道,也不得不抬起頭多看了藍玉幾眼,想要從她身上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秦羽眉隻看見他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藍玉,簡直恨不得在夏侯璟身上擰一把。
哼哼,敢情是剛才沒挑出好的,所以才說“沒興趣”?
她都忍不住想要提醒他:親,得了病可別來找我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