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熙扶著太子剛轉過勤政殿拐角,太子就不受控製地劇烈咳嗽起來,捂著嘴巴的白帕子上竟帶了血。
“父親!”夏侯熙低喊出聲,連忙伸手替太子拍著背,“您這是何苦?”
太子咳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慘白麵容上綻起一抹虛無笑意,回頭望向高聳威嚴的勤政殿,輕聲道:“父親雖然不中用了,可也不能讓他們欺負了你去。”
他那日病倒的消息必定已經傳了出去,說不準康王和寧王都存了什麼心思。趁他還沒死之前,必須讓朝臣看清楚,他才是大夏名正言順的太子,是夏帝選中的繼承人,就算他死了,東宮也是夏侯熙的。
今日強撐著演這一場戲,大概也能敲打他們一番了……
夏侯熙輕抿著唇,目光卻比太子望得更遠,望向這朱砌玉欄萬裏河山。
“父親。”他聲音很低,卻字字堅冷如鐵:“兒子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
“什麼?”
秦羽眉跪在公主府大門前,卻遲遲沒能伸手去接胡公公捧著的那份聖旨。
夏帝說過要賞她救回太子,今日是派胡公公來宣旨的。
黃金百兩,錦緞數匹……可緊跟著的旨意竟是讓她隨同太醫院出京治療瘧疾?
為什麼會是她?
“永安公主,這可是陛下給您的恩典,您快接旨呀。”胡公公見秦羽眉愣在原地,忍不住出口催了一句。
身後還有皇家侍衛,萬一讓他們回報了她的猶豫不決,隻怕陛下又要多心了……
什麼恩不恩典的,還不是孫閣老蓄意報複……胡公公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公主!”跪在後麵的璿璣悄悄扯了下秦羽眉衣角,讓她趕緊接旨。
秦羽眉回過神來,咬著牙朝胡公公擠出一個笑臉,伸手接過聖旨:“……臣女叩謝聖恩。”
接旨起身,璿璣悄悄塞進胡公公袖筒裏一個分量不輕的荷包,揚起明媚笑臉:“公公莫怪,公主是一時歡喜得忘了接旨呢。”
秦羽眉拿著聖旨的手都在抖,她歡喜,歡喜得很!
“胡公公,陛下怎麼會想起讓我一同去治瘧疾呢?”秦羽眉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被派了這麼個差事,可本能地還是覺出了一絲不對勁。
胡公公在明德殿可是見識過了秦羽眉的說一不二,連長孫殿下都被她趕了出來。再加上太後對她莫名的信任,就沒瞞她,上前一步低聲道:“……孫閣老進言,稱公主連太子殿下的先天心疾都能治好,又有治愈天花的經驗,必定能想出平瘧的好辦法。”
原來是孫閣老!
秦羽眉這下可算明白,那天在明德殿一直盯著自己的那道陰狠目光來自何處了。
他果然是找機會在給自家兒女報仇呢!
“公主可有把握?”胡公公見她臉上閃過一抹了然,忍不住又多問了一句。
這瘧疾哪是那麼好治的?太醫院那幫人到現在還沒拿出個好方子呢,永安公主能有什麼辦法?
不用想也知道,這一行絕對沒那麼簡單……
秦羽眉看得出胡公公這一句問得真心,朝他感激一笑:“勞公公惦念,羽眉自當竭盡全力,不讓百姓受苦。”目光下移,“我看公公的腿腳似乎不太靈便?璿璣,去我房間取那瓶活血化瘀的藥酒來。”
秦羽眉雖然常年在部隊裏,可也不是那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胡公公有心賣她個好,這可是夏帝身邊的大總管,能跟他打好交道的機會,秦羽眉自然不會錯過。
像胡公公這樣在皇宮裏伺候,動不動就得跪的奴才,又是這麼大的年紀,關節有問題是必然的。
“公主可折煞老奴了!”胡公公見秦羽眉如此知情知趣,更是一點也不擺什麼架子,不禁對這個小丫頭又高看了幾眼。
秦羽眉笑得一臉真誠:“您可是陛下身邊伺候的老人兒了,可得保重身體才是。”
送走了胡公公和皇家儀仗,秦羽眉這才斂了笑容,一臉沉思。
“公主……”璿璣擔憂,“這旨意該如何是好?”
“還能怎樣?自然是乖乖聽話出京救人咯。”秦羽眉將聖旨隨手丟進璿璣懷裏,嚇得她手忙腳亂接好,自己轉身就往鶴羽樓走去。
瘧疾啊……她得好好想想怎麼辦才行。
***
康王府。
“你沒看見那個病秧子今天能耐成什麼樣了!”康王滿地亂走,氣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硬撐著來上朝,給誰看呢!”
康王妃安安穩穩端坐不動,手裏拿著一把小刀修著指甲,不慌不忙道:“王爺息怒,您不也知道那位是硬撐著麼?強弩之末罷了,何必置這個氣?”
她語氣柔柔如春水,一雙狐狸眼波光蕩漾,一下子就將康王心頭火氣消去大半。